家里每只鸡的鸡腿和鸡心、每块红烧肉的第一口,都被夹到他碗里。
过年时,妈妈给他买了双新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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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栗色卷发的阿姨生下儿子后,黎鹤的父亲让她搬到了他们的老房子去住。
那套房子离黎鹤上学的地方不远。有次放学时,天空阴沉,乌云层层堆积地仿佛要从天穹坠落下来。黎鹤心血来潮,想去老房子躲雨。
然后她就在那见到了栗色卷发的阿姨,和被她抱在怀中的弟弟。
黎鹤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再是她心中那个属于自己儿时回忆的珍藏宝盒了。已经死去的母亲和父亲的过往身影,就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暴雨前的大风呼啸着刮过门廊。
她看着那个女人背后的客厅,一直不说话。
天际响起一阵雷,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起来。
骤雨随之倾盆而下。
后来黎鹤经常去那栋老房子里看弟弟,放学后去找东西吃。那个女人喜欢买零食,冰箱里总有好吃的。反正是用我爸爸的钱买的,我为什么不能吃呢,黎鹤这样想。
再后来她干脆每天都来这里写作业。
除了第一次下来应门,栗色卷发的女人没有再与黎鹤面对面说过话(或许当时,她以为是黎鹤的父亲来了)。她总是待在二楼房间里,让家政保姆下来和黎鹤打招呼。
有时候爸爸也在。
黎鹤坐在客厅里与爸爸对视。爸爸脸上没有情绪。她从来在爸爸脸上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人。
她也不打算察言观色。
有天保姆提前下班,走之前给黎鹤倒了果汁,和她聊了会儿天,夸她和她的父亲眼睛鼻子相像。
保姆走后,房子里很安静。黎鹤走到二楼的儿童房,打开门,看到那个男孩坐在婴儿床上。他醒了,到处爬来爬去,想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跨越藩篱。
她把他从床上抱出来。
他开始玩地毯上散落的玩具。黎鹤陪他玩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回到楼下继续写作业。
写完作业,她开始在草稿本后面画画。画到一半,听见楼上有门轴滑动的嘎吱声响。她想起来自己没关门。
她走上楼梯,站在楼梯口,看到那个婴儿从房间里爬出来。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主动探索儿童房之外的世界。
他充满好奇,像刚生下来不久、匍匐着抬起脑袋寻找母亲气味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