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嘛……一晚上就没回来过。知道孩子不在家,两口子叫上邻居和亲戚又出去找了还报了案。午夜在老火葬场往前三百米左右的荒草甸子发现了他的尸体和几头羊。尸检说是心脏病突发,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大概是他爸碰到那五个人的当口。”
“也就是说,他不跟他们搭话,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能碰见他的儿子,说不定孩子还有救。”
“这事太过邪乎。丧子的打击害得那两口子也差点病死过去。住在那个地方本就容易撞邪,大队书记专程请我爷爷去做的法事,帮那个横死的孩子下的葬。”
“我爷爷一到那,就发觉老火葬场侧门的方位恰好和何家屯犯冲。其实在大啵儿喽死前,屯子里也闹过好几次灵异事件。那时候大家都穷,一没精力二没财力,比起见鬼搬家更要人命。所以呀,何家屯的人又在那生活了很久,90年代以后才陆陆续续搬走的。”
“啧,这事我也听人说过,”张青艺叹道,“他们传的更邪乎,说什么……老火葬场那鬼门大开常有鬼打墙啥的;道行高点的还会给人打灾;更有甚者直接夺命害人,不分有仇没仇,逮着一个就不放啊!仙姑,真有这么邪门吗?”
她和张勋可一道望向刘钰,一瞬不瞬的。
“当然。”
刘钰吐着烟笑了一下,眼神透出令他们心里发毛的阴森,“不邪乎那大啵儿喽咋会死?你们以为那个投生猪胎的男人又为啥跟他爸说那种话?呵……人和鬼互相冲撞在阴气盘旋的地方,鬼已经给过他选择权了,往前一步他就能找到儿子,他非帮鬼带哪门子路呢?那么大人了哪头重要还分不清,大啵儿喽算是间接被自己亲爹害死的,而直接害死他的鬼终究难逃一把杀猪刀。一报还一报,五条命赔给他一条小命,因果就此了了。”
“这算啥道理啊,”张勋可忿忿不平,“人和猪咋能相提并论?”
“老天爷从来不讲道理。”
刘钰直截了当道,“不然哪来的命运,哪还有我们这些灵媒的事。”
张勋可:“……”
他无从反驳刘钰的话,回想起与鬼黄仙纠缠多年的经历,他沉默了。
确实,从来就没道理可讲。
人也好,猪也好,鬼神也好,全都活在那看不见、够不着的老天爷手心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众生就像“他”把玩的核桃,想怎么盘就怎么盘,投诉无门只能受气。
“那仙姑呀,沙果林那头我应该咋去谈呢?”
张青艺重新拉回正题。
“这样吧,让张勋可帮着凑个局,我陪你去跟他爸谈一下。”刘钰说。
18-风水祸福(1)
刘钰主动要见自己父亲,张勋可喜出望外,一激动,把主要内容都忽略了,只剩下“去跟他爸谈一下”。
与她重逢那天开始,他就很想把她带回家,介绍给奶奶和父母。
先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他真心希望家人能够接受他目前最信任不过的出马仙,再不用花徒必方言,指冤枉、多余钱给江湖骗子了。
有一点强子没说错——
刘钰这人不太像一些出马仙那么贪财。三头五百的钱拿到手,她就能实心实意帮人捉鬼驱邪挖坟掘地。
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张勋可没有理由不把这样一个“经济适用型”神婆引荐给他。而且母亲得知刘钰轻轻松松就解决了缠着他们十余年的鬼黄仙,心里感激不尽,年前就跟他唠叨过要请刘钰吃饭。但他担心刘钰这头不给面子,一面敷衍着母亲,一面想找个恰当时机跟刘钰提一嘴。
这回他钰姐出乎意料地要求见他父亲,张勋可吃完那顿自己亲手包的饺子,马不停蹄赶回家先和母亲通了气。
于是乎,绳爱华是继张勋可之后,第二个和刘钰见面的张家人。
巧的是,那顿饭是在王建伟火锅店吃的。
当时王建伟不在店里,妻子何敏丽见到刘钰爽快地免了单。
绳爱华起初还有些挂不住面。毕竟是她坐庄请客,可人情却成了刘钰的,就地便跟何敏丽推脱起来。
更巧的是,寒暄中,两个女人惊讶地发现对方是同一届隔壁班的小学同学。
热情地聊了一会儿,又有意外惊喜——何敏丽娘家跟绳爱华娘家住一个屯子,只不过老何家在一大队,老绳家在七大队。相隔较远,但这份巧合下的老乡同学情,让她们很快熟稔起来,这顿饭到底没花钱,变成何敏丽请客做东,四人同席开开心心边吃边唠好几个小时。
有何敏丽帮腔,刘钰的神乎其神征服了绳爱华,席间就爸妈坟地风水改造问题,要刘钰帮着拟定动土的黄道吉日。
张勋可帮刘钰添了杯五粮液——二两满满一杯,她面不改色三口饮下。
风水堂堂主胡小红喜滋滋上了身,稍事掐算告知绳爱华:“你呀,你这人还挺谨慎呢。这不早都找人算过了吗,四月初八是最好的日子,城北尼姑庵的大法师都让你忽悠来了,哪还用得着我门出马?就那天吧,佛诞日,漫天神佛都得去贺寿,走过路过都能给你老爹老娘纳个福、庇佑你家子孙后代啥的,随便找个阴阳先生就成,那天啥说道不带有的。”
绳爱华顿时笑了,不住点头称是:“刘仙姑名不虚传,我承认,我家这头确实找大师看过了,跟你说的二样不差,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