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倒让唐镜堂想起了仕女图里那条名贵的拂秣犬,漂亮、亲人。
牧场上专门放了许多专供人狩猎的动物,林先生率先超天空开了一枪就当是讨个彩头。
林小公子紧跟其后,立刻朝着远处的一头梅花鹿开了一枪,可那一枪却只射中了鹿角。鹿受到了惊吓,撒蹄子往一旁的密林里跑。
林先生摸了把儿子的头:“还是年轻啊,心浮气躁,再练练。”
说话的空档,林小姐已经把百米外的兔子一枪从眼睛处打了个对穿。
林小姐如今在林家站稳了脚跟,偶尔也会无伤大雅地挑衅一下父亲。
不过林先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刚刚对小儿子的宠溺笑意早就收了起来,像是盯猎物一样看着林小姐。
林公子看见异母姐姐打中了,更加不服气起来,紧接着朝几个大活物开了几枪。
为了缓和气氛,唐镜堂也跟着瞎开了几枪,当然是什么都没中。她打破这提心吊胆的竞争氛围,率先鼓起掌来,赞叹道:“林小姐太厉害了,可以教教我吗?”
傅城筹闻言抄起狙击枪开了一枪,正中刚刚没打中那鹿的后脑勺,那鹿在望远镜里蹬了蹬腿,瞬间没有响动。
他挑眉看着唐镜堂,道:“怎么不拜我为师?”
本想称赞的唐镜堂微微昂起下巴,打情骂俏道:“你的枪好而已,我觉得林小姐厉害。”
说着唐镜堂凑到眼中微嘲的林小姐那边,道:“我也想要一只兔子,我喜欢黑兔子。”
“要活的吗?”林小姐自信地举起枪。
“死的,加麻加辣的口水兔很好吃。皮可以做一个小手巾,摸着舒服。”
林小姐没有想到是这个回答,耐心道:“深秋的毛发最亮,这个时候已经不怎么好了。不过这个时候的肉确实美味,尤其是这种散养的野兔子。”
唐镜堂点点头,举起枪来瞄准一只,眼睛都不知道闭哪只,做了一个似乎很标准的动作,道:“这样?”
林小姐手把手教学,细心到从头到腿都摆好了位置。可惜一枪下去,什么都没中。
二夫人在那边道:“喜欢玩的话唐小姐再多试试,一会儿累了就来喝点茶。这些打打杀杀的玩起可累了。”
唐镜堂道了谢,继续按照林小姐教的玩着,真子弹确实感觉很不一样,唐镜堂第五枪才勉强射中了近处一个傻兔子的身体。
兔子抽搐着在地上挣扎,倒让唐镜堂莫名地兴奋。她大学和研究生导师曾经说过,她天生适合动手术,因为她天生没有对生命多余的悲悯。别人还在可怜实验的小白鼠时,唐镜堂已经利索地做完了任务,然后把被污染的实验体一一结果。
在唐镜堂眼中,她只需要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修复一个个的活人作品,不需要深陷人间疾苦,干扰她对病情的判断。
这是每一个医生尽力做到的,但很少有医生能完全做到。不能说这样一定正确,但这样不会让自己陷入道德情感的困境中。
只不过,唐镜堂道行还是不够,她因陆元破戒,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她的医术出了什么问题,她该怎么样缝合,是不是她换一种方法陆元有可能活下来?
事实上,她的医术让她当时做了最快最正确的判断,她不是神仙,她就是无法救活濒死的陆元。
可唐镜堂没办法不埋怨自己。
今天看见流血的兔子后,唐镜堂有一瞬的失神,林小姐觉察出来了,以为她被吓到了,赶忙道:“嘴上逞强,哪个小姑娘不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
唐镜堂没有动,她微微藏住因激动而兴奋颤抖的手,杀人和救人还真不一样啊,也是生命在手下流逝,一个是喜悦,一个是无力和悲伤。
傅城筹敏锐地觉察出了唐镜堂的兴奋,他拿着狙击枪过去,道:“玩够了再试试这个。”
唐镜堂点点头,继续拿着手枪练习枪法。
林小姐微怔了一下,打趣道:“还是你男人了解你。”
一下午,唐镜堂射中了三只兔子、一头鹿和两只大雁。其中一个兔子被射中了屁股,在地上挣扎了好半天,血都染红了一大片草地,还没死透呢。
佣人上前帮拎猎物,还被蹬破了手。那佣人大概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低声痛呼了一声,才捂着手把兔子拎走了。
那一声痛呼让林公子更加烦躁,他嫌弃地冲二夫人嘟囔道:“能被个半死的畜生伤了,这样的佣人还能待在这儿?”
二夫人轻轻打了林公子一下,示意儿子不要因为一个佣人多话。
可林公子大概是被宠惯了,今日又没多少猎物,加上母亲在众人面前默默地拂了自己的面子,他格外倔,大声道:“我说错了吗?这样的佣人,不配在这伺候,今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明天要是托给他大事怎么办?”
道理确实是这样,林家付工资,工作肯定要做好,不会有人讲情面。可当着客人的面就大吵大叫,实在不妥。
林小姐也拿了自己猎到的唯一一只旱獭上前,笑着打圆场道:“对对对,因一个做错事的佣人生气不值得,姐姐记得你最喜欢炸旱獭”
话未说完,旱獭就被林公子拍到了地上,林小姐也被推了个踉跄,怒道:“少在这施舍我!我自己想要的我自己会拿到,不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