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杨周雪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很轻地开了口,的声音有些嘶哑,我听医官叮嘱过,说是在那场火里熏坏了嗓子,不能高声说话。
她说:“你都知道啦?”
就这一句话,终于让我勉强支撑起来的所有倔强和自尊在一起崩塌。
我点点头,控制不住地松了劲,跪在了地上。
杨周雪没看自己身上的伤,也没有管自己那只可能再也没办法提笔抚琴的手,她表现出来的远远比我想象中要镇定的多。
她盯着我:“是谁告诉你的?赫连狨,还是阿容?”
我不想她一醒来就说这么多话,也不想她用现在这样的态度去面对现状,就好像刚才我看到她红了一圈的眼眶是自己的幻想一样——杨周雪现在这副样子,不像是在将军府时只对我展露出的轻松和温柔,也不像在那次为了救我离开的雪夜里故意装出来的狠厉,她像是不打算再在我面前伪装小白花,更像是不愿跟我有什么牵扯。
这样的认知于我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你什么意思?”
杨周雪没看我,她低下了头,盯着盖在被子上的披风:“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是阿容,”我语速飞快,不想被她打断,我只想得到她的答案,“他把观海阁的计划和你的计划都告诉我了,杨周雪,明明有离开的机会,你为什么要让给我?”
她语气平平:“我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要将军府嫡女的身份……”
“你当我傻吗?”我忍耐不住,有时候我真想把杨周雪的脑袋撬开,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杨家被皇上定了谋逆之罪,你觉得罪臣之女的身份很好?你觉得流放到穷乡僻壤是更好的结局?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或者是死在寒山城这里?杨周雪,骗我很有意思吗?”
我越想越气,可更多的是难过。
现在我洞悉了杨周雪的所有隐秘而不愿告诉我的计划,却依旧没有得到她的信任。
“你哭什么啊?”
杨周雪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她似乎想为我擦去眼泪,可犹豫了一下又只是点了点自己的眼角,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了眼泪。
只有在她面前,我的外露情绪才格外多。
“其实也没什么,本来我就不想去观海阁,谢氏是我的亲生母亲,她的死跟他们脱不开关系;我也讨厌将军府,就是他们害得我和谢氏骨肉分离。只有你是无辜的,谢明月,既然如此,那你活着就行了。”
“我是无辜的,那你呢?你难道不也是牺牲品吗?”
“我当然不是。”杨周雪依旧不看我,“他们只是看重我身上流着前任阁主一半的血脉,想借我去跟花愁争一争阁主之位而已,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血脏的要命,死了才好,死了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