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六)皇后的凤印虽被褫夺,却仍是一国之后。温蹊拜托楚季,希望能借皇后之名,将武阳侯世子妃传唤入宫。皇后以宽慰为名,将世子妃传唤入宫,希望世子妃能与温蹊和解。温乔与楚季守在凤栖宫外,温蹊进去之前仍不忘嘱咐她,“世子妃乃将门之后,你莫要将她惹急了,若觉察出有何不对,便马上往宫外逃,你一摔东西,我们便立刻进去。”温蹊攥着衣袖,重重地点了点头。楚季依旧有些不放心,“期期,不如还是换一种方式吧?这样过于危险,若真有个好歹,孤无法同纪大人交代。”“太子殿下放心,我有分寸。”温蹊看着不远处凤栖宫的匾额,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世子妃的脸色很是苍白,与年前见到的她相比,几乎是瘦到脱了相,两颊没有肉,往里凹着,面色蜡黄,繁琐的宫装穿在身上显得空落落的,像是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勉强吊着一口气。温蹊上前行过礼。皇后虚虚实实地说了几句希望二人和解的话,便借着要去服侍太后的借口留两人在凤栖宫独处。偌大的宫殿空荡荡,寂静的能听清人的呼吸。“世子妃。”温蹊先开了口。世子妃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温蹊,眼神空洞,说话的声音仿佛都没有人气,“不必再说,此事本就与你无关。”温蹊用力握了握拳,抬眼看着世子妃笑:“那与谁有关呢?”世子妃倏然盯着她,目光森冷的让人心下发寒。温蹊稳了稳心神,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假装若无其事,“我回到温府的这段日子,闲来无事总爱看些书,前几日看到一则故事,不如讲与世子妃听吧。”说罢也不管世子妃要不要听,自顾自道:“说的是齐喜公之女文姜,才貌出众,稍大些时,齐喜公为文姜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郑国世子姬忽,然姬忽觉得齐强郑弱并非良配,便将这门亲事退了。文姜为此深受打击,终日郁郁寡欢,忧思成疾。文姜的兄长诸子见妹妹日渐消瘦,于心不忍,便每日对文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久而久之,二人之间渐渐有了一些不属于兄妹之情的情愫……”温蹊一边说,一边将腿往后一踩,若是世子妃暴跳而起,她也有逃跑的机会。“他们不是兄妹!不是!”世子妃忽然面目狰狞地一把抓住温蹊的手腕,吓得温蹊立刻挣扎。温蹊原以为自己挣脱不了,却不想手一甩,世子妃竟被她甩在了地上。温蹊未料及她的反应会有这么大,抚着心口往后急退了两步,心有余悸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世子妃。“不是,他们不是兄妹……”世子妃口中只反复这一句话。“世子妃,”温蹊试探着往前走近了些,尽量让语气和缓一些,“你莫要激动,冷静一些。”“是否是武阳侯府骗了你?你别怕,告诉我,我帮你。”温蹊按照温乔与楚季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轻拍着世子妃的背。“我不能说,说了会死的。”世子妃的身子猛地一瑟缩。“不会的,你如今在皇宫,在皇后娘娘宫中,没有人敢动你。”温蹊循循善诱,“你看,武阳侯骗了你,武阳侯世子亦辜负了你,你又何必再去维护他们是不是?”“你能保护我?”世子妃转身,几乎是熊抱住温蹊一双手臂,身子贴在她的手臂上,还在瑟瑟发抖。“我能保护你,你别怕,说吧。”温蹊强忍着害怕,表面上依旧是鼓励地看着她。温蹊在世子妃断断续续,颠来倒去的话语中拼凑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武阳侯千金阳柔并非武阳侯与侯夫人的亲生女儿,侯夫人原先怀了一个女孩,可惜生产之时出了意外,生下的是一个死婴。然那时武阳侯仍是世子,已经快要袭承爵位,彼时其二弟亦对爵位虎视眈眈。老侯爷迷信,若让他知道武阳侯夫人怀了一个死婴,必然会认为不吉利,是天意不让武阳侯继承爵位。是以夫妻二人才临时起意,去抱养了一个女婴,正是如今的阳柔。夫妻俩不愿让人知道家门丑事,对外依旧宣称是自己的亲女儿,待她却并不好,唯有世子自小照顾她。世子已知这并非他的亲妹,二人相处过程中便相爱了。这感情于外人看来便是武阳侯府家风不正,武阳侯也不允许二人在一起,便以阳柔的性命做要挟,逼他娶了能有助力的将门之后。可阳柔与世子依旧藕断丝连,世子妃嫁来后也渐渐发现这个秘密。“那日并非我将阳柔赶了出去,是公公,公公将她推了出去,他觉得阳柔活着,永远是一个祸患,会污了侯府的名声。”世子妃的声音透着绝望,她无法想象她嫁的居然是这样的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