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室内暖得令人昏昏欲睡,她放松肢体游向深水区再折返,忽地有种感应——静谧,舒适,温暖又自由,她仿佛回到出生前,在母体内休憩的那段日子。想重回生命的本真,找寻早已失去的依恋感,她游向下方,靠在泳池壁,蜷缩身体,来模仿人最原始的体态。她闭上眼睛,日光被挡在眼皮外,周遭渐归寂静,声响都离她远去,意识清醒地游离着。“遥遥?遥遥!”片刻宁静被急切的呼唤打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步之遥托起,她被骤然的拉拽吓到,呛了水,刚浮到水面以上就剧烈咳嗽起来,呼吸急促。匆忙中,她已被周以寒抱上岸,在他要进行急救步骤前,她抬手拦他:“哥哥,我……咳咳……我没溺水。”她正弯腰咳出呛的水,他手碰上她小腿处:“刚才腿抽筋了?”腿由周以寒托着,步之遥动了动,把他的检视变成暧昧的抚弄。她双手向后支撑身体,略微仰头,水珠从发上流到后背,轨迹很微妙,鼻息间溢出轻哼:“没抽筋,我在闭气呢。”去厨房要拿水果给步之遥吃,周以寒半路莫名不适,他回泳池边,见她沉在水里,误认她溺水,跳下水救起她。幸好是乌龙。他一把搂过步之遥,轻弹她泳衣的肩带,低低警告她:“下次不许在泳池闭气,要么就当着我的面。在浴缸里也行。”“啪”的一声,步之遥怒瞪周以寒:“你弹疼我了,还让我呛水,你赔我。”“你想我怎么赔?”周以寒拍着步之遥的背,给她顺气。没和周以寒说,她刚在想念母亲,步之遥不愿引发他的伤感。他们两个孤单的可怜人,于亲情上总是经受够多,她难过的时候,实在不必叫他也同步。“我嗓子疼,不想游泳了,想玩水。”她提议道。“好,船我拿。”周以寒起身去储物间。要玩水,步之遥换上比基尼,她在岸边坐着等周以寒,他带了充好气的浮床放进泳池,为她披上一件连帽式的薄纱防晒衫,图案和她穿的相同,是一整套。“你上次那件我觉得挺好看的,我画了它的版型,找版师参考的。”周以寒介绍防晒衫的灵感来源。那场和步之遥的“偶遇”后,他连着梦见她很久,梦里,她就穿着那天的衣服,和她牵手在海边散步的换成了他。捂嘴偷笑,步之遥收回手,转向周以寒那侧公布真相:“它是陈亦崇送我的。”他变脸速度比她还快,看他温和的神情一秒凝结,她环住他脖颈,笑盈盈问他:“现在它还好看吗?”喉结也跟着停滞,周以寒捻起防晒衫一角,他敛下眼帘,否决道:“不好看。”“你很介意对不对?我也介意,介意它参考那件,不独特了。”步之遥靠上周以寒的肩膀,食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软声问,“那你要怎么办?”对服装设计只停留在画大致形状的阶段,外行人周以寒想到个方法,简单又高效。他手插进步之遥半湿的黑发,勾弄她柔顺的发丝:“把它裁了,给你做发饰,也可以编头发用。”听周以寒心在怦怦跳,步之遥揪住他的“弱点”,给他甜味的小埋怨:“好笨。”“嗯,我笨。”周以寒宠溺地蹭蹭步之遥的鼻尖,又学派克来蹭她脸,“我是你的笨狗,要你给我指令。”“受伤小狗是你才对。”步之遥抚上周以寒的伤疤,蜿蜒的浅白色。那道最深的伤口,直扎到她心里。“没人该为我受伤。你本该无病无灾的,却因为我伤了两次。”她手指贴在他唇上,阻拦他的辩解,“你想说你活得好好的,但我只知道你这两次差点就死了,伤口再偏一寸,就都很危险。”“我伤得重些,你能记住我也好,我会排得再靠前点。”周以寒坦露他消极的一面,“我还想过,要是我死了,我会不会超过他们在你心里的地位。”他眼里映出的偏执,令步之遥心神动荡,分开的这几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才会从以往的纯情善良,变得这样患得患失?嘴甜撩人她都擅长,但始终没学会哄人,而他在极力寻求她的认可,迫切地渴望着。沉吟间,她决定采取挫折教育。“会,但也仅此而已了。我怀念你,清明和忌日会去给你上坟,不影响我照常恋爱,”步之遥列举残酷现实,“我会带他去你的墓前,和他说,躺着的这位是我第一任男友,再和他聊聊你的深情,他感慨几句,看我哭了就牵我的手,带我走,回车上再抱我哄我。地下没透视,你也看不到,以为我会永远怀念你,但我也可能靠恋爱疗伤,再忘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