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多茶肆,多书斋,各种好玩儿的东西数都数不完,时下还时兴一些斗鸡斗狗的玩儿法,寻常大户人家的孩子一头扎进去都出不来,顾小小得了银子,欢天喜地领着一帮闺友们出去玩儿了,根本没出席。
所以今日这及笄宴中,只有顾婉玉一个姑娘备受瞩目。
顾婉玉舒坦了不少——顾小小不想看见她,她也不想看见顾小小呢。
等宴席开始后,顾婉玉终于又享受到了被簇拥的感觉,她同不少贵女们重新搭上了话,虽说她们心底里不一定还如往常那般高看她,但面上能假做些许,那就足够了。
她可不是顾小小那种空无大脑、没有见识的泥腿子,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重新站起来。
彼时花园内一片热闹,梅枝堆砌间,人影鬓香,立在人群中的静婉姑娘微微昂起来一丝笑,像是最无害的菟丝花,柔柔弱弱的在每个人身上缠上她的丝线。
就算是母亲不疼爱她,她也会是最好的。
——
彼时,人群中,顾云亭正在和一众同僚们饮酒。
言谈间,同僚们都颇为艳羡他。
“顾大人家风端正。”同僚们道:“有个肯给外女办及笄宴的夫人,当真是家门之幸事。”
“听闻顾大人近日又要高升了。”旁的同僚叹息道:“不知我何时有那个命。”
顿了顿,还有人问:“对了,最近那水沉香木好似大涨啊,听闻顾大人前些日子购置了一笔,这当是大赚啊!”
顾云亭心底里也微有些得意。
顾婉玉虽然面上不是他亲女,但谁都不知道,他升官一事,只等着此次京察后,他岳丈来提拔,而水沉香木,也是他消息来得快,下手的早——这消息是前段时间一个朋友放给他的,他只花了两万两银子去买,但现在,已经涨到两万五千两了,再涨几个月,说不准要涨到三万两去。
等到他有了银钱,便不必再事事恭顺着盛枝意,他这弯了十几年的腰,总算能硬气一些了。
一念至此,顾云亭便想起了柳惜娘,忍不住在四周左右环顾。
他也知道柳惜娘想进顾府的门,想光明正大做他的女人,他若是日后能拜相,坐到盛父同等的位置上,兴许就能将柳惜娘抬出来,给她一个身份了。
柳惜娘去哪儿了呢?一会儿婉玉便要登台献艺了,这时候,柳惜娘怎么还不出现。
“不过运气尔。”顾云亭那张温润出尘的面上浮起了几丝淡淡的笑容,一副端正肃雅模样。
恰好一位丫鬟端酒而来,顾云亭随手拿起一杯,敬了在场的同僚们。
一杯冷酒入喉,便一路烧出灼热的一条线,这杯酒异常的辛辣,让顾云亭的腹腔都跟着微微烫烧起来,连头脑都有一瞬间的发晕。
一旁的丫鬟匆忙扶住他。
顾云亭只当自己饮多了酒,未曾想其他,微微混沌的任由丫鬟扶着一路行到了客厢房中醒酒。
他这一路行过去,人像是踩在棉花上,头脑越发昏沉,一个丫鬟险些搀扶不动他。
他们也没有走远,而是直接转过廊檐,行了不过百步,进了花园旁边的客厢房中休憩。
丫鬟则一路小心地从后窗上翻了出去。
顾云亭被丫鬟搀扶着扔到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身子一阵无端燥热,奇异的感觉游走全身,与此同时,一个柔软的身子缓缓蹭到了他的怀抱中。
失去理智的男人变成了被支配的野兽,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外面的宾客,忘记了自己的女儿,而是沉浸在了这潮湿氤氲的爱事中。
——
与此同时,顾府花园中,盛枝意正在与几个夫人坐在树旁闲谈。
有位与盛枝意一直不大对付的夫人不怀好意的讲道:“顾夫人,听闻您大儿子前些时日连科考都没去,可是生了什么事?哎呀,可将你气坏了吧。”
这夫人唤李夫人,以前与盛枝意便几次拱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奚落盛枝意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
盛枝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只道:“孩子们各有各的性子,我们做长辈的不必担心,左右我父能给他求个蒙荫,不去科考也无碍,倒是听闻你儿子这些时日常去小倌馆,你倒是要看紧些,免得叫你夫家绝后,你婆母说不准要将你这个做主母的赶出门呢。”
李夫人面色顿时铁青,还未等反驳,便听见远处突然喧哗起来,众人起身去瞧,便见客厢房起了一场大火。
客厢房距离花园不过百步,花园里的宾客几乎都能听见客厢房中歇息的宾客传来的尖叫声。
花园宾客的注意力全都被客厢房吸走,一群人都忘记了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是顾婉玉。
当时顾婉玉正满怀斗志的准备上台,结果发现所有人都去看那一场火灾了,她心底里委屈,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还要做出一副关怀的模样,行至最前方去、随意拉了个丫鬟询问道:“这客厢房中是什么人?”
顾婉玉知道很多夫人们都在看,所以她刻意摆出来一个主人公的模样,安排丫鬟疏散人群,又叫小厮去打水,先来救火。
一旁的夫人们瞧着顾婉玉这幅游刃有余的姿态,不由得赞叹道:“到底是顾夫人养出来的孩子,有顾夫人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