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说:便是您身体康健,可谁听您的。
这话却也正好戳在了杨太后的痛处,“兄长可是听说了什么?”
“贾贵妃的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杨次山低声道:“虽多是猜测之语,但……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呐。”
太后便不言语了,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得有一盏茶时间,太后才道:“兄长是如何想的?”
杨次山正要说话,就听外面禀报:“太后娘娘……荣王妃带了小公子进宫请安,贵妃言说身体违和不见,皇后却将人请入宫中……”
太后面色猛然一变。
皇后谢氏跟官家那是相敬如宾,夫妻二人除非必要场合,否则连面都不见。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相互问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人都说官家对皇后尊重的很,这个尊重,那是跟对庙里的泥菩萨似的,高高的供在那里。而且,那也不是真的诚心诚意的供着,那是供给自己看的。
皇后也是一直不多事,只在宫里守拙不出。这荣王妃往常进宫,见的也是贾贵妃。跟贾贵妃的关系一直也亲密。再者,这荣王妃对荣王那个儿子是个什么态度,宫里一清二楚。如今却破天荒的带了那孩子进宫,贵妃不见,皇后却见了。
以她能勾结外臣换掉太子的脑袋只要一听这事,便能明白,这是起风了。
她摆手叫人下去,这才看杨次山:“兄长听到什么风声了?”
“皇室子嗣艰难……也不是如今才如此的。”杨次山低声道:“先帝对我们杨家有大恩……”
杨太后没有说话,先帝于她也是大恩。过往的那些,她不愿意去想,但是确实是没有先帝,她不知道在哪里飘零,是不是还能活在这个世上。
但杨次山说这话,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于是杨太后便直接问:“你是想说该另择他人?”
“老朽便是有此心,也无此力呀。”他这么回了一句。
可这话听在杨太后的耳朵,便像是在问:不知道太后你,是否有心也有力?
杨次山很清楚,太后说自己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的,那她自己呢?只怕也想着二三十年呢。二三十年里,要她跟关在后宫的谢皇后一般,整日里闭门修身,她要是那样的性子,也走不到如今了。
况且,连谢氏都蠢蠢欲动了,难道她还不如谢皇后?
杨次山不再说话,杨太后却手敲着桌面:“荣王之子岂不是更好?”
阻力最小。
杨次山道:“若是十年之后,官家没有子嗣,那自是盼着太后心向着荣王之子。可如今官家真的认命了?”
不到最后,都难认命的。就如当年先帝,便是过继了别的嗣子,可也总盼着出现奇迹。册立了过继来的太子,还用给沂王选嗣子的机会,另从宗室子弟中选人,以辖制太子。
杨太后缓缓的点头,就听杨次山又道:“况且,荣王之子的情况,您是清楚的。比之正常人,好似稍微有些不同。”
是说那孩子脑子有些不够数,智商上有些问题。
“先帝将江山传给官家,可太后真能看着官家将江山交付给那么一个继承人?”杨次山摇头:“天下该如何?百姓该如何?社稷该如何?”
杨太后明白杨次山的意思,这是说以理由的条件反对,便是满朝大臣,也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这说不得是一个契机,一个重新掌握话语权的契机。
“哀家知道了。”杨太后揉揉太阳穴:“久不见人,都有些困乏了。兄长就在城里住着吧,三两天之后,再请兄长进宫来说话。”
是说三两天之后,必有回复的。
杨次山便起身告退出来。
一路出宫,看着宫里死气沉沉,没有半丝生机的样子,他的心底更坚定起来,这南宋颓气已露,无力回天了。
四爷这边还没到牛家村,龙儿这边已经接到消息:“杨次山进宫去了。”
“动作还挺快。”恒儿的视线从窗外拉回来,问他爹说:“”接下来呢,接下来会怎么样?
四爷就问说:“若是你是杨太后,你会如何?”
恒儿皱眉,良久之后才道:“若是我……我会答应杨次山所请,但……不会只答应杨次山所请……我会选择跟官家合作……”
四爷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以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