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当然不会只按照杨次山的想法行事。杨次山是站在杨家的立场上想要保全的是杨家,而太后想要的却是话语权。
这一点虽不是龙椅上那位想要的,但他别无选择,因为太后一直是支持谢皇后的。谢皇后的一些动作,很容易叫人理解为是太后的意思。若是太后如今便支持荣王之子,只怕他不会太高兴。
正像是四爷想的那般,这位赵昀直接找了太后,太后直言:“荣王妃跋扈,这些却又都是你们纵的。哀家本想申斥,但一则,这里有荣王的面子,二则,又有皇后牵扯在里面,哀家倒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跟荣王情义深厚,哀家也不想因此事,叫你们兄弟生了嫌隙。更何况,下面的人向来擅于揣度,哀家露出一分意思,他们能解出十分的意思来。没的因为荣王妃,反倒叫荣王跟着受了委屈。可这事端已经起来,我们母子也只能顺势化解,不可硬来。否则,荣王那跟独苗,怕是也难活。”
赵昀心有戚戚焉:“此事还得太后周旋。”
“你我母子,这么说便见外了。”杨太后斟酌着,“若不然,只说哀家梦见先帝,先帝念着父子之情,到底是放心不下赵竑……”
赵竑为宁宗所立太子,在宁宗驾崩之后,杨太后和史弥远召了赵昀进宫,在宁宗的灵柩前废了太子赵竑,由赵昀登基为帝,而杨太后垂帘听政。
而赵竑不肯下跪,被人摁着拜了皇帝,后来封为济阳郡王,出居湖州。
太后竟然说将此人以及后辈召回?那是万万不行的。
赵昀一脸难色:“只怕召回济阳郡王,平白惹人无端非议。”
杨太后听了这话,只叹了一声:“那依照官家之意,该如何?”
“不若从其他远宗择一二良才,朕好几位皇兄早年夭折,朕也不好叫他们去后无人祭扫……”是说宁宗夭折了的八位皇子。
杨太后的手不由的攥紧,但还是点头道:“依官家所言吧。此时哀家看,便由杨公去好了。他闲云野鹤,也不打眼。省的事情没办,倒是闹的沸沸扬扬。”
赵昀就不好再得寸进尺。太后的提议他驳了,他的提议太后允了。太后退了一步,他也得退一步,将这个具体的人选的选择权交给太后。
两人就这么达成一致,然后赵昀告退。
等人走了,杨太后眼里才露出几分冷然之色,随即敛于无形。只喊了宫人进来:“传话,请杨公明日来行宫见驾。”
百姓称呼官家所在的地方为皇宫。但从朝廷到皇室,都不称呼这里为皇宫的。
从南宋开国至今,称呼皇宫都用一个词,叫行宫。
何为行宫,皇家在外出行暂居之所,叫行宫。
可见,从上到下,都一样有北归之愿的。
再接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在牛家村了。此时的完颜康才慢慢的意识到,这位主公轻轻的一推,其威力到底有多大。
那位南宋官家允许杨次山接触宗室,而接触过的宗室在将来如果尽数都去了新宋,消息传到朝堂,该是多大的威力。
满朝上下,会怎么想?
会想,这些人的北去,都是杨太后授意的。而杨次山如果不蠢,也一定会这么告诉这些宗室。那时候,不管杨太后愿意不愿意,她都已经坐在了新宋的这条船上。为了不翻船,她咬牙也得认下这事。
那个时候,杨太后饶是什么也不说,天下悠悠众口,也会叫那位坐在龙椅上的官家岌岌可危。他只是先帝的嗣子,如今你的嗣母不认你,那么……你得给天下一个交代呀。你这到底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把太后和宗室逼迫到这个份上。
而那边,四爷一边说,龙儿一边记:“……写信告诉你娘,今年开恩科,昭告天下,南北士子一视同仁。”等龙儿写完这一点之后,四爷又道:“军衔制可以提上日程,这个你提一句就行,你娘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办?”
我娘知道,但我们不知道呀。
四爷只简单的跟俩孩子解释了一句:“只要上了军校,朝廷就给九品军衔,每月由户部直接俸禄……”
边上的完颜康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戳到了南宋的肺管子上了。打从太祖陈桥兵变杯酒释兵权,宋朝重文轻武,这一点保持了下来直到南宋。可新宋如今连上军事学堂的学生都有了军衔,甚至由朝廷直接给俸禄,这得是多大的优待呀。可以说,只要考进了军事学堂,便算是一脚踏入了仕途,改变门庭只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边恒儿马上就问说:“军事学堂也是面对南北两地招生,待遇平等,一视同仁?”
当然!
四爷理所当然的点头,承认这一点。
南宋以文官压武官,而又以文官反对新宋反对的最厉害,虽然说有跟金人党项人的政策有关,但更重要的,只怕还是新宋对武官看的跟文官同样重要甚至更重有直接的关系。这一点侵害了文官集团的利益,这才是根本的矛盾!
完颜康深吸一口气,原来宫里这两口子暗藏着这样一个大凶器呢。一边煽风点火,把人家搅和的一团乱,然后两人在释放出这样的信号,真真是要了老命了。
不就是文官不说好话吗?有什么关系?人家开恩科了。
江南文风鼎盛呀,读书人多,但这想考出来那是难上加难的。但是去新宋就不一样了,他们占了优势,在科举场上,必然是南地士子中榜者多。这些人将来必是新宋的鼓吹者。文人嘛,什么时候意见完全一致过?
不怕有人反对,就怕没人支持。只要有人支持,爱反对的只管反对去,时间能消弭一切反对的声音,这个真不算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