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一件毛呢大衣,枪灰色西装三件套,压着藏青带白色细格的衬衫。
明明没过多久,他却变了很多。财富,地位,权力,这些东西真的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和长相。
这间狭小公寓,他曾经居住过不短的时间,可现在只是站在门口,都显得那样不合适。
长睫毛下的青黑色在冷白的皮肤上非常明显,一缕头发掉在眼角,他抬起眼睛,张了张嘴唇。
赵家乐先他一步说出来,“你是要找我哥吧。”
麦冬往后退了一步,倚在了门上。通过敞开的衬衫领口,能看出他呼吸并不规律,黑色羊绒围巾被他看似随意地握在手里,可是垂感不算强的短流苏正微微颤动。
他点了点头,正在细细发抖的手抬起来放在腹部,又垂下去。
家里没有烧好的热水给他喝,赵家乐也不想多留他,“他不在,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儿,只有去医院会碰到。”
“哦……”
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怎么,他低下头。
赵家乐倒大大方方,“我已经知道了你俩的事,赵继伟告诉我的。”
麦冬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赵家乐实在不喜欢男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他也是活该,天底下那么多男人,非得找赵家荣谈恋爱。
“友情提示,我劝你不要去找他。”
“他怎么了。”
“他没事,就是像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
麦冬从田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是下午三点。
从华仁医院的门诊楼到住院楼,需要穿过一个广场,麦冬在广场右侧的一个便利店里买了瓶水,吞下两粒药片后,弓着腰在靠窗的卡座上趴下,闭眼忍过又一阵的疼痛。
手机中积攒了太多来电,回复不过来,索性关掉。
“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耳边回响着老教授刚才的话——
“这个家属,去年放弃的那样干脆,今年又死活要治,他哥哥运气确实也好,可惜都是暂时的。”
周航也说他变化大,尤其是脾气变差很多,说不上两句就吵起来,原因竟然是因为他把公司做得太好了。
正是午睡的时间,十六层肿瘤科病房的人不多,住院楼走廊的防滑地坪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麦冬直走到病床旁边,都没有吵醒床边正在打盹儿的年轻护工。
赵家齐和一年前的样子大差不差,除了头发已经剃光,更瘦了些。
周航说,他接到赵家荣发来的讣告,第一反应是他哥,没想到是他母亲。
所有人都没想到吧。
那位女士,麦冬只见过一次,她蜷曲,瘦小,衰弱,苍老得简直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