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们系着五彩绳,手上或多或少拿了几根艾草,津津有味谈论先前的龙舟盛况,又说起河堤边卖的棕角和艾饼滋味,元澈听得入迷,带小厮去了河边。
可惜时辰已过,河中不见龙舟的影子,河堤上卖东西的人也大都散去,只剩一些还有余货的小贩。
但少年一点也不觉无聊,一路兴致勃勃地逛过去,每个小摊要看,路人要搭话,就连石头上睡着的狗也要伸手摸一把。
再抬头时,已到了河堤尽头。
这里离城中偏僻些,不见几个行人,旁边一座雅景小园大开着门,匾书林泉。
入门处的影壁上题了许多诗词,似乎是当下文人雅士游玩所写。少年绕过影壁走进去,游廊绿影摇曳,左右分立各异石碑字帖,似一片无声碑林。
元澈看了几座,看得哈欠连天,正要转头离去,目光忽然一凝。
等等,前方小湖边那人,不正是等了几日也没等到的裴兄吗?
他眸子亮了起来,小跑过去,招呼道:“裴兄!”
紫衣青年正专注观赏眼前一方厚重石碑,蓦然被唤,面上浮现出少许诧异。
回首一瞧,鲜衣少年就这般撞入眸底。
他神色不觉稍松,浅笑颔首。
“裴兄,你怎会在此?”元澈高兴道:“我派人在宸朱巷等了你好几日,总看不到人呢。”
少年神情明亮,裴若也不禁微微弯唇:“近日案牍劳形,倒是一时将别的都抛于脑后了。若早知俞公子苦等,某定遣仆人告歉。”
他背着手转身,问:“不知俞公子寻某何事?”
“也无甚要事,就是想见你了。”
裴若微微一怔。
说了这般亲密的话,少年却毫不扭捏,脚下似一刻也闲不住,主动凑近了他:“裴兄在看什么?”
他往裴若方才观赏的石碑看去,上面是一首写端午的文赋。
词句端丽纤秾,如采采流水,蓬蓬远春,落款名字更是极有意趣:“钓秋”。
元澈道:“钓秋?好生有趣的名字。”
裴若目光柔和一瞬,温声讲解道:“林泉馆初建时,许多才子被馆主请来开宴作赋,此赋便是宴上一名才女所作。她本为抛砖引玉,不想二十余年来,园中竟未再有一篇能超过此赋。”
“这么厉害?”元澈咂舌道:“裴兄对此人如此推介,想来定有不少佳篇名作,可有推荐?我回去拜读一下。”
裴若笑意微淡,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今日端午,他却孤身一人在此,周遭连个小厮长随也不曾见到,分外寂寥。
元澈看得有几分唏嘘。
天杀的叛贼,给裴兄加班加抑郁了。
他都不爱笑了!
开解饭搭子,吾辈义不容辞。
元澈暗地捏拳,心中涌动着热血:“裴兄下午可还忙?若有闲暇,我陪你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