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华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知己知彼的机会。
毕竟从这里出去之后,他们也是要分道扬镳的。
不如借此机会拿到更多谈判的筹码。
壤驷胤虽然平日里不动声色,可是钟离月华知道他的野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大,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水,看似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有时候,钟离月华能捕捉到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炽热光芒,那绝不是一种简单的渴望,而是一种想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掌控的野望。
甚至那颗精心埋下的种子,成参天大树,枝叶都蔓延到了钟离月华这里。
钟离月华甚至很想问他,当初在仙台之上,他是否因为自己脱离了他的掌控,才开口说那样的话弃了他。
那谦卑的表象下,谋划着如何一步步站到比更高的位置上,壤驷胤的沉默,目标,所指向的终极归宿,钟离月华从前一概不知。
有时候,他觉得壤驷胤像是一座宏伟而不失精致的建筑,哪怕与他自己的有着相似的格局,可他却永远走不进他心里。
百里帝君给壤驷族安排的住所与旁人的是不一样的。
踏入院门,庭院中铺着的青石板路平整而光洁,两侧的花坛里种满了珍稀的花卉,就连此处侍女来来往往,都比钟离月华的住处多了许多,个个身姿婀娜,容貌娇艳动人,双眸明亮而含情,活像是藏着一汪清泉。
走动间腰间的环佩叮当,生生给此地增添了几分灵动的色彩。
壤驷烈叫来两个弟弟,各自进屋前,同他们商议着事。
钟离月华坐在一棵树上,便听见让壤驷家的人在议论百里音和夹谷皓尘的婚事,说绝不能让此婚事顺利举行。
壤驷胤:“已经安排好了的,明日定会有波折发生。”
钟离月华挑眉,想起前世大典将成,便有人前来抢婚,是那百里音的情郎。
原来其中手脚竟然是壤驷胤做的。
而后壤驷烈和壤驷渊叫壤驷胤说:“十三,你既来百里,可曾去见过你那未婚妻?”
壤驷胤:“不过是君父一句戏言罢了,哥哥们尚未成婚,弟弟谈这些还尚早。”
壤驷烈哈哈一笑,拍了拍壤驷胤的肩膀。说:“人家可是一眼便相中了你,还向君父打听了你的名字,你不必自谦,君父已经有意让你们喜结连理,百里如今与夹谷交好,君父肯定是不愿看到这样场面的。”
壤驷胤:“我知道的。”
钟离月华想起了壤驷胤的议亲对象名唤做百里锦书。
他曾经见过一面,的确是个清丽雅致的美人。
但凡权力斗争,没有不残酷而激烈,就像汹涌澎湃的暗流在深不见底的海底汹涌翻腾。那看似金碧辉煌的九天城,当然也不是表面那么平静,底下的龙子时刻准备着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钟离月华曾经一直这么认为,在那些狡猾奸诈、巧舌如簧的哥哥们面前,壤驷胤会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世事难料,壤驷胤却稳稳地坐上了境主的位置。
证明他是多虑了。
议事结束之后,壤驷胤转身回房。
钟离月华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像一只敏捷的灵猫,溜进了房间,一进屋,钟离月华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仿佛这里是他自己的房间一般自在。
墨影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轻声说道:“主子,百里帝君送了几个美人过来,该如何处置?”
壤驷胤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墨影一眼。
墨影见状,立刻心领神会地说道:“主子累了,我这就让她们退下。”
有人送了热水进来。
壤驷胤站在房中,神色平静,双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手指朝着衣物的系带伸去,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慵懒。
钟离月华坐在椅子上,瞥见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要回避,当他起身,才发现门紧紧闭着,钟离月华心中暗暗叫苦,他如今的状态十分特殊,本体一半、魂一半,真身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根本无法穿过这扇门这样的实物。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房里虽然空间颇为宽大,但是布局简单,几乎是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可以让他躲藏的地方。
就在这慌乱之中,他想他们可是大婚过的,什么样子没有见过,然后又心安理得地坐回了那张椅子上。
只是下一刻,钟离月华的目光便被壤驷胤的动作紧紧锁住。
他眼睁睁地看着壤驷胤那骨节分明的手取出他的帕子,放在手掌心中久久地端详着,像是要透过那帕子看出什么,良久,突然他脱下外袍,撕下一块布料,将钟离月华的帕子紧紧包裹其中,不留一丝缝隙,叠放好。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景竟让钟离月华心底生出一抹近乎暧昧之感。
那感觉恰似从前,他们亲密之时,钟离月华咬住下唇仰头忍耐不住偏头,余光瞥见月光照亮地面,壤驷胤那身玄色的长袍,将他如雪的白衣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