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垂首应答:“还在查,那丫头的履历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夔州姓周的人家太多了,有些棘手。”
王太后微微眯了眯眼:“姓周的人虽多,祖上三代行医的应当没有几个,叫他们仔细查清楚,那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桂嬷嬷点点头,又听她问:“你觉得那个姚医女如何?”
桂嬷嬷抿抿唇,一五一十道:“谨慎小心,中规中矩,只是小郡主与她好似有些龃龉……”
王太后冷笑一声,抬手揉了揉额角:“那便早些让郑家将她接回去待嫁吧,也好早些将那个周医女安排进来,哀家倒要瞧瞧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
两日后,玉婵接到了皇帝旨意,如愿前往寿康宫。
玉婵入寿康宫这日恰好逢郑家人入宫接郑月舒回府。
她和魏泓的婚事就定在三个月后,需得早些回去做些准备。
她们二人一进一出,拉着手依依不舍道别。
离别之际,郑月舒对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有魏襄和太子的事在前,玉婵如今对他们这样的贵人隐瞒身份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只真心诚意地为她送上祝福。
临行前郑月舒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我这个外祖母虽然身份贵重,瞧着挺不好亲近的。可她实际上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太,你心又实,相处久了定能打动她的。”
玉婵点点头,又见她朝姚扶风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倒是这个姚医女,绝不像表面上瞧着那样清高,你当心着些,别在她手底下吃亏呀。”
寿康宫的差事,虽不像萧凌说的那样折腾人,却也比在春熙殿时忙碌了许多。
替王太后调养身子的事从前主要是由太医院的朱院判负责的,如今她二人过去了,便自然而然地接手了太医们的部分日常工作,每日除了早晚请平安脉,推拿按摩,还要配制她老人家四季常吃的几味补药。
玉婵比姚扶风去得晚,请平安脉与推拿的事儿已经由姚扶风接手了,她便自发接过了配制丸药的活计。
她先是特意向朱院判请教了王太后的用药注意事项。
朱院判捋着一把花白的胡须笑道:“常言道:‘秋冬膏方巧进补,来年开春能打虎’,除了一味常用的人参养荣丸,秋冬季咱们太医院还要为两宫太后配上一帖延年益寿膏。所谓延年益寿膏乃是选用何首乌、淮山药、茯苓、杜仲等九味药为基础药方,再针对两位太后各自的体质特征做出相应的增减,达到或是开胃健脾,或是补气养血,抑或是强筋健骨的目的。”
玉婵皆一一记下了,朱院判又对着她再三嘱咐:“给太后娘娘用药切记要小心谨慎,开过什么方,用过什么药,都要一一记录在案,关键时刻是能决定人生死的。”
玉婵郑重点头,更是谨遵教诲。
最后朱院判对她眨眨眼,捂着嘴神神秘秘小声道:“拿不准的东西千万莫冒险尝试,切记,宁可无功也不能有过。”
他的这番话莫名叫她想起了王老先生,这大概便是他们混迹太医院多年屹立不倒得出的宝贵经验吧。
一开始她与姚扶风二人也算得上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王太后冷眼旁观了一阵,问桂嬷嬷:“你瞧着这个周医女如何?”
桂嬷嬷一五一十作答:“老奴瞧着她倒是挺实心眼儿的一个丫头,不争功不强出头,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份内事。宫里的太监婢女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爱找她,都说她待人诚恳,从不拿架子。”
王太后垂着眼盯着案上剩下的半盏秋梨汤,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动容的,难为她听出自己近来夜里有一两声咳嗽,悄无声息地做了这个送进来,面上却是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如此说来,倒是哀家错怪她了。”
桂嬷嬷也笑:“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老人家且安心看着便知。”
太平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重阳这日。
初九重阳这日,照例宫中要开重阳宴,赏菊,两宫皇太后皆要穿上尚服局精心制作的太后翟衣,配凤冠霞帔,金饰舄鞋,受内外命妇朝拜的。
可宫女们早起开箱笼拿出昨日尚服局送过来的翟衣却发现襟前领口处不知何时被烫出了一个洞。
宫人们大惊失色,忙将此事禀报给桂嬷嬷和王太后。
桂嬷嬷手里正拿着篦子在为太后篦发,看着那流光溢彩的精美华服上凭空多出来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忍不住眉心一跳,离开宴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眼下再去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来不及了。
王太后只略略瞧了一眼,便道:“罢了,大概是有人不想哀家今日出现抢人家风头罢了。也不必忙活了,就说哀家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过去了。”
桂嬷嬷闻言忍不住轻轻蹙眉,宫娥们诚惶诚恐。
纵使王太后她老人家对待手下人再宽和,该守的宫规还是一样要守的。
做错了事,没当好差都是一样要受罚的。
第102章婆媳相见
首当其冲的便是负责看管这件翟衣的两位宫娥,两个人哭着被人拖了出去领罚,一人二十杖。
玉婵看了便忍不住问一位相熟的宫娥出了什么事,那宫娥诚惶诚恐对她摆了摆手,将人悄悄拖到角落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
玉婵想起自己曾有幸在尚服局见过那件翟衣,恰好长姐铺子上有一种波斯国进口的鸟羽做成的彩色丝线,或许还有办法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