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恼,猛地闪身,梁失去支撑差点一头栽倒,听他道:“您讲的道理不差,就是对我认知有点偏差。我确实没家底,但是我有家。”
宁知然几步迈下台阶,顾承锐来接他的车刚刚在路边停住。他摇摇手:“再聚吧师兄,我要回家了。”
在副驾坐定,顾承锐问:“他和你说什么呢?眉飞色舞的。”
“没什么,就是要我去他入职的律所实习。”这家餐馆的甜品烧仙草很好吃,宁知然专门打包了一份,把吸管戳进去,送到顾承锐嘴边。
“加这么多料,喝粥呢,”顾承锐含糊道,“他找的工作挺好的吧,怎么我看你好像不太情愿?”
宁知然随口道:“我以前一心想进律所赚大钱,现在没了这个需要,就顺着真实的想法清清静静做学术,攒下时间和健康还要带你花咱们的旅游经费呢。将来一年寒暑两个假期,能和你一起出去玩,这样不好吗?”
顾承锐侧眼瞟他:“‘将来’是指明年6月30号之后吗?那还能有‘将来’吗?”
宁知然轻轻牵住他的左手,在他掌心用力按了按:“你别忘了优先的选择权是在你这里的。到那时你的选择还不一定是陪着我还是离开我呢,何必急着担心下一步我答不答应你?”
顾承锐默然片刻:“你真的觉得我还离得开你吗?”
宁知然笑笑,耸肩,不答反问:“你离不开吗?”
他望着川流的车灯,小时候坐不惯这种交通工具,在霓虹世界里行驶,总是笼罩在巨大的落寞之下。他的“家”不由户口本上几个字或者某座房子定义,在失去宁崇媛之后,顾承锐身边就是他的家,不是一个“离不开”的起始点,而是一个“回得去”的终点。
宁知然已经找到了最自洽的人生路径,顾承锐愿意与他同行的时候,他就像挚友、至亲、妻子那样去爱顾承锐;顾承锐想要离开他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按部就班、安安稳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顾承锐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成就他,可顾承锐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毁了他。
当夜在千篇一律的雨声和机械键盘声中过去,宁知然坐在书房里,腿屈起来团进椅子,门只关了一半,台灯光斜斜拉进对面的卧室。
卧室门也没关严,顾承锐靠在床上,影子正落在宁知然视线中那一片地板上。
他盯了一阵,忽然抬声道:“锐,你把脑袋低一点。”
其实他也不确定顾承锐还醒着没有,但几秒之后,那个影子就像声控的一样,很听话地乖乖垂下去一点。
宁知然“咔嚓”拍了一张照片,用系统相册p了两分钟,涂涂抹抹,然后隔空投送给顾承锐。
顾承锐点开一看,发现宁知然拍下了他坐姿的影子,肩头画了一只简笔蜗牛,眼睛长在触角顶端,还架了副眼镜;又给“剪影顾承锐”画了一双滑稽的豆豆眼,与蜗牛呆呆地相视。
两个文字气泡浮在上面——
剪影顾承锐:我心情不好看不出来吗,怎么一整晚都不来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