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宁崇媛,宁知然那一点愤怒顷刻烟消云散,眼底只剩下痛苦过度的麻木:“……我不行的,我不可以。我需要姐姐和你的支撑,很需要很需要。”
寂静片刻,顾承锐尽力用平缓而理性的语调说:“但我希望拥有一个情绪稳定的伴侣,或者至少不过分敏感与歇斯底里;而你则需要一个能无条件、无底线、无穷尽承托你的伴侣,这个人也许存在,但至少此刻不是我。”
宁知然预感到他绝对不愿意听到接下来的话,可是顾承锐太过冷静,他连无理取闹都没办法。
“我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如果放任情况恶化下去,我可能会说出更多伤害你的话,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两败俱伤,一地鸡毛,与其这样,还不如暂且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他说话时,礼貌性地望着宁知然的双眼,后者嘴唇一抖,口微张,眼泪比话音先落下来。
“我就算再难受,再煎熬,再焦虑未来,再看不到希望,我都从来没敢、从来没想过把‘分开’这两个字说出口。”
顾承锐从未见过宁知然如此心碎的样子,那难过似有实质,如瘟疫传染了整片海洋,岩礁哭啸,浪潮欲泣,顾承锐没法不陪他难过。
最终他施舍给宁知然一个心软的拥抱:“……对不起,宝宝,那我再也不说了。”
离白城沙滩最近的一张“床”在宁知然宿舍,他说不用出去开房,其他三个室友已经离校,东西都搬空了。只有他,因为无处可去,所以迟迟不走。
不到一米宽的床要挤下两个人,顾承锐跪坐在床尾,把宁知然双腿折回去,顶着腰反复插入他。宁知然甚少被做到那种程度,精,前液,尿液,什么都再流不出来,翻白眼晕过去,再被干醒过来。顾承锐一次次射在深处,宁知然却仍不让他出去,小腹略鼓起来,欲望都发泄在这里了,可是谁心中也不痛快。
顾承锐下床去浴室了,宁知然摸着两腿之间的黏腻,身体仍沉浸在高潮的余韵,脑子里却很抽离地想:如果顾承锐真的和我分手,我就诅咒他一辈子永远不会再像爱我一样爱上其他人,也永远不会再遇到像我这么爱他的人了。
洗过澡后,顾承锐好像是离开了宿舍一段时间,回来时从包里翻出瓶白酒,问刚刚清理完的宁知然,说:“来点?”
宁知然看愣了,顾承锐既不常喝酒,更不喝白的。寝室连杯子都不剩下几个,顾承锐洗了宁知然的水杯,又洗了个塑料瓶,两人站在阳台边,看着暮色中的芙蓉湖。
本就被激烈的性爱透支了体力,已经有些困倦,宁知然酒意上头,脑子更是不清醒,很快就眼前一片模糊。
顾承锐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份文件样的东西,他凑过脑袋去瞧,却觉文字乱飘,只隐约捕捉到了他自己和顾承锐的名字、身份证号。
“这是什么呀?”宁知然伏在顾承锐肩上,小声问。
他看不清顾承锐的神情,只听对方平静说:“这是我们的婚前协议,宝宝。你不是想要和我结婚吗?”
“结婚……”宁知然迷茫了一瞬,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笃声道,“对,结婚!”
顾承锐又说:“那你签个名,好不好?签完了生效,我们就可以结婚。”
他几乎是用诱哄的目光看着宁知然,后者期期艾艾地索吻,顾承锐便温柔地搂过他的颈,亲亲他的唇。
宁知然眼里只剩下顾承锐面容的轮廓,胸腔里那颗器官砰砰跳得沸反盈天,但也可能只是因酒精引起的心悸。
他说:“好。”
宁知然接过顾承锐递来的笔,在文件下方潦草地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双眼一闭,歪在顾承锐怀里沉睡过去。
厦园16
那天夜里,宁知然是和顾承锐挤在宿舍的小床上睡的,醒后已是中午,扫了眼手机,辅导员在群里发全体消息,说从明天7月1日开始,学校要逐步清理宿舍,请尚未离校的同学尽快收拾东西离开。
宁知然下了床,屋里只剩他一个人,桌上放着个外卖袋子,凉透了的海鲜鸭肉粥,大概是顾承锐买给他的早餐。
顾承锐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留条消息告知。
宁知然在犹豫自己今晚的去向。他东西不多,收拾好后是回家呢,还是去顾承锐的公寓?虽然昨天在沙滩上闹了点矛盾,讲了些互相伤害的话,可是回到宿舍还是做了好几次,他们之间的冷战算是暂时告休吗?
他瞟到外卖袋旁边丢着一支笔,对,昨天顾承锐用过它,哄着让他签下了什么东西,可具体内容却是一个字也没印象。
顾承锐说那是什么来着……婚前协议!
他说签好名他们就可以结婚!
这本是件该令人狂喜的事情,但奇怪的,他却调动不起兴奋的情绪。也许是宿醉使然,只觉得心慌,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抓不住。
宁知然心不在焉地整理私人物品,值得带走的其实没几样,多数承载了他和顾承锐共同回忆的“纪念品”,都放在那套堪称他们的“家”的公寓。
想到这里,他还是没法克制回公寓的渴望。约定的入职时间是7月2日下周一,新律所离这一片其实有点距离,公交通勤半小时,但宁知然想没关系,每天早起一点就好了。
有了这个动力,他动作更快,从未像此刻一样大方地断舍离,干脆地丢掉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又在桌子底下找见几张落灰的纸币。
宁知然打开钱包,刚要把钱塞进去,视线一斜,手顿住,忽觉好像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