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车已经停了过来,顾承锐看不清开车的是他爸还是司机也没兴趣看清,目送徐飒大步流星离去。
宁知然立刻挣开他的臂膀,顾承锐眼睁睁地就看身边上演了一台变脸,从他这些天熟悉了的、毒舌俏皮的美人,瞬间变成了室友小道消息描述中那个孤僻古怪的独行侠。
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接受了这个事实,宁知然反而想通了许多事,比如顾承锐在公司过度的“松弛感”,顾承锐的居住条件,顾承锐做那个频道的资本……
宁知然清楚自己的措辞和想法偏激,但若不这么行事,他挡不走那些碍着他往上“爬”的人——虽然有的人是在下面拖他,有的人是在上面拉他,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要泥足深陷却也不要一飞冲天,他只要自己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往上爬。
宁知然道:“你不用我赔车漆钱,生病时照顾我,把房子便宜租给我,一天到晚缠着我,兴致冲冲地追我,用原本的你就可以了,没必要借这个假模假式的身份,同为实习生不会拉近我们的距离,我该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我真心感激‘顾承锐’对我好,但你要是拿我当消遣,追新鲜,抱歉,我陪你玩不起,我把这大半个月欠你的用你的还清,我还得起。”
“还是说你自己也知道,回到睿风太子爷这个身份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出了校门你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王子爱上灰姑娘的spy没演够,所以还不舍得谢幕?”
顾承锐的神色严肃了一点,但语调还是很平和:“宝贝,这么说有点伤人了。”
宁知然冷笑:“那咱们拭目以待,我看你能喜欢多久。”
厦园05
九月,校园内的凤凰花正值一年中的第二次花期,开在宿舍楼门前迎来送往。每逢毕业入学两季,这里都聚满了拍照的学生和游人,辅导员会专门在群里提醒男生收起晾在阳台上的内裤,以免入镜不雅。
宁知然前脚刚搬回学校,顾承锐后脚就跟上了,两人虽不在同一栋楼,但也相距不远。
那天得知顾承锐和徐飒的关系后,宁知然的态度明显冷下来,之前两人还算是能有来有往地说笑,如今的宁知然则像挤牙膏,顾承锐戳他一下,他才不咸不淡地应一下。
可顾承锐丝毫不在意,仿佛那天他根本没有被宁知然过分刻薄的指控刺到,又像暗暗和宁知然较着劲,向他证明“我就是有本事追到最后抱得美人归”。
他们的课表没有重合,使得白天能待在一起的时间大幅减小,但顾承锐总有办法。宁知然独来独往,与室友也不同行,成全了顾承锐作为三餐搭子、图书馆搭子、回宿舍搭子的众多斜杠身份。
一周两次,宁知然要去校外做家教,顾承锐就强行开车送他来回,等待的时间也不浪费,坐在车里做作业或者剪片子。
他们的形影不离没引起任何特别关注,毕竟偌大的学校,人稍多点的专业连同班同学都认不全,谁有空关心陌生人。
按说这样挺好,顾承锐也不想干涉人家正常社交,但宁知然那句“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真没说错,学期伊始社团活动,顾承锐找去教室等宁知然一起吃晚饭,发现他被一个学弟缠住,不知问些什么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他最开始在门外等,后来坐到前排空位等,最后索性抱臂站在宁知然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还在“学长长学长短”的情敌等。
在顾承锐听来,宁知然回答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不过是出于礼貌才没扭头就走。他暗自嘲讽学弟,心说出息吧,看看你跟我老婆赔笑那不值钱的样子,你是没见过他对我和声细气讲话时有多温柔。
可学弟完全不会读空气,犹在滔滔不绝套近乎,顾承锐耐性耗尽,听学弟有明显的北方口音,开始冒坏水。
他直接开口,用闽南话对宁知然讲:“心肝仔,你再不走我要当着他的面亲你了。”
说着就作势凑近,宁知然吓一跳,看学弟一脸茫然,显然听不懂,才回骂了顾承锐两句。
他俩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旁若无人地讲起方言来,讲着讲着就开始一起往外走,顺理成章地把学弟晾在原地,满头雾水。
走出教学楼,宁知然才反应过来顾承锐为什么要忽然打断他们,心里好笑,揶揄他:“食堂今天晚饭做炸醋肉可以省下钱了。”
顾承锐:“?”
“某个人在这里酿了两缸醋,现成就能拿去用。”
开学不到两周,宁知然就迎来了他的第一个ddl——某大学生民商事模拟法庭竞赛,校内选拔定在9月14日。主办方名单里有包括五院四系和商务部条法司,含金量可见一斑,且面向所有本科生和硕士生,不再只是同班范围内的竞争,宁知然从得知这个信息起,就一直有在认真准备。
选拔在校外某商务酒店会议厅进行,因次日就是中秋节假期,宁知然参加完便直接回了家。
市里连发了几天台风预警,可是当日天气却还算不错,傍晚甚至余霞满天,简直有种风雨欲来的诡异宁静。
9月15日凌晨,零点多,宁知然被手机铃吵醒,顾承锐的语气中少见地有一丝慌乱:“起床,我大概还有五分钟到。”
宁知然家是那种一层的自建平房,他还没来得及迷惑,暴雨不同寻常的声势就穿透窗户钻进耳朵里。
他在家里绕了一圈,发现宁崇媛还没回来,心下一惊,连忙翻手机,才见她有发消息:“没车了,我今晚住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