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然怀疑:“消息可靠吗?”
顾承锐加重了语气:“非常可靠,消息来源是她身边首席内政大臣。”
徐飒一向独来独往,在员工心中是完美无瑕的六边形战士,往人堆里一站都要被迪士尼法务找上门来,说你的人设怎么侵犯我们公主的版权。
宁知然不记得见过她左右有类似于秘书或者总助之类的人物,但顾承锐说得笃定,他也就不再质疑,跟领导电话请了假,又叫了个闪送把车钥匙给他送到公司。
然后他回到次卧,开始拆卸自己昨夜睡过的枕套、被罩和床单。
门半开着,顾承锐看到他忙进忙出,问:“你干什么呢?”
宁知然探出头来:“我赶紧给你把床品洗了好回家啊。”
说完瞄见自己身上:“哦对,还有你衣服我也给你洗了。”
顾承锐沉默片刻:“……其实不用。”
宁知然的声音传来:“没关系,丢进洗衣机的事,你别告诉我你这么高级的房子没有洗衣机。我知道保洁阿姨会每天来打扫,但我不是住户,还是自己做比较好。你要是烦铺床单套被罩,我也帮你弄好,省得辛苦阿姨。”
话音落下,顾承锐已经倚着门框站定:“我是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回家的。”
宁知然一愣,停了动作,转脸看他。
顾承锐握住他手腕,将他拉出房间:“你是不是就因为只忙着干活,不吃饭,胃才变成那样?”
宁知然这才注意到,早餐品类和昨夜“月子餐”差不多,显然,顾承锐仍是为他叫的。
他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说实话,宁知然对顾承锐第一印象不算太好。蹭车是他有错在先,可顾承锐敲开他车窗的动作仍然非常礼貌克制——宁知然最怕遇上这种人。
他不怕父亲和许多邻居那样的市井“刁民”,不怕讲不通道理,不怕咒骂、脏话和拳脚。
他怕像顾承锐那样干净得体的人,用客套的语气,刻薄的眼神,公事公办地同他打交道,尊重十足也冷漠十足。
不是讨厌,是害怕。
宁知然的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来自最顶尖的中学,出身体面的中产家庭,见多识广、双商均高。他们小心翼翼从不敢向宁知然提一句他的家境与亡母,可是他们望向宁知然的眼神就像x射线,能看透他所有假作“我没什么不同”的伪装。
他原以为顾承锐和他们是一样的。
昨夜顾承锐站在渐渐降下的车窗外,就差把“高富帅”三个字写脑门上了,一身黑的运动服,t恤短袖卷到肩上,看起来中二时期走在路上会忽然空气投篮,或者原地跳高摸门框。
当然,也看起来毫不缺爱,简直想不到有什么人值得他劳心劳力去追,再郑重给出“爱”的承诺。
可是等到宁知然真正和他开始对话、发生交集,却又发现并非如此。这不是一个“傲慢与偏见”的故事,宁知然有偏见可顾承锐无傲慢,或者说至少他完美地隐藏了起来,没有让宁知然感到无所适从。
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评价顾承锐为“人傻钱多”,人家一点也不傻,只是教养好,心软,也不嫌麻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