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雨夜里,河畔的长草被风吹动,黑色的潮水般翻涌。
他弓起背趴在窗台上,想哭,想吐,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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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玖乐蹲在地上,看着一只蟾蜍。
他是被附近的大孩子们抓起来的,孩子们玩闹的时候,它不小心被一根充当宝剑的树枝扎穿了肚子。
那些大孩子跑掉了,被妈妈喊回家吃饭。于是吴玖乐走过来,发现了这只蟾蜍。
他看着那只蟾蜍挣扎。
蟾蜍的腿很像人的腿,让他想到,如果是一个人被扎在树枝上,看起来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他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天晚上,他的妈妈在床上挣扎,手肘与膝盖砰砰撞着墙壁,整个房间都像在发抖。
他看着蟾蜍慢慢不动了。
他看着青蛙慢慢变成薄薄的透明的一层。
他看着兔子呕吐痉挛,然后停止蹬动……
他躺在潮湿的泥土里,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些手指慢慢地也不再颤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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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人都没有?”
吕依桐抓住卢靖芠的手腕,把她的手掰下来,从她手里咬了一口刚买的热狗,被烫得呼噜嘴:“这就是靖芠你对所有案件相关人员的猜测?”
卢靖芠朝外探头看了看前面的队伍。
队伍尽头是本地游乐园最知名的项目之一,宝石矿山列车。
前方队伍漫漫,人头涌动,几个孩子不时跑出队伍打打闹闹,又被家长唤回身边。
天空阳光明媚,不过背阴处刮过北风时,还是让人冷得打寒战,裹紧衣领和围巾。
“在我看来,”吕依桐冻得跺了跺脚,把手伸进卢靖芠口袋里取暖,“事情就是判决的那样,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他们都是无辜的。”
“疑罪从无嘛,我知道。”
“那你肯定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吧?虽然吴明远在案发当晚突然用不同的车牌避开摄像头回到家中、黎鹤坚称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什么也不知道却在观鸟录影中留下行迹,吴明远突然修改证词等等,都显得很可疑——”
“但真相可能就是一个又一个巧合与情绪促成的无意义结果,没有人在法律层面上犯了罪。”卢靖芠接上吕依桐的话。
吕依桐点点头。
“反正我觉得最好别把人都想得那么邪恶。先天的后天的,主动的被逼的,在你眼里每个人都那么可怕的话,那……”
卢靖芠笑着打断她,把热狗凑到她最边上:“我们现在不是警察和检察官,我只是和你聊天,聊天的时候说什么都可以。”
吕依桐咬了一口不那么烫了的热狗,边嚼边保持着口齿清晰的发音:“我可没说过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