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不是经历这一波三折的时年,她也不会大彻大悟,以一己平平无奇的肉体凡胎,参悟最为玄妙的轮回奥义。
当一个人能够泰然自若面对生死的时候,这世间,便不存在任何令其畏手畏脚的威胁。
胡肆临无法再与她建立心灵感应,无从得知她究竟按了什么心。
可她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的分析,到底让他心思活泛上了,应她要求离开卫生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出来。
刘钰才一坐定,他就急不可耐道:“韩尔奇那边牵扯的太多,我们想过安生日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总得想个法子,让那个一心等着长生不死的老家伙彻底断了这念想。还得找找门路掣肘他的势力,要他永无可能骚扰我们才行。”
刘钰就知道,他也不乐意一直受制于人。
这家伙应该早想跟身后的保护伞割裂了,以他的狗脾气要是能忍耐住别人的指手画脚,哪用得着过着吃香喝辣的好生活,还非犟眼子似的跟她闹腾没完。
真是天字一号喂不熟的死人渣!
刘钰鄙夷地想着,面上却堆起胜券在握的笑,附耳好顿嘀嘀咕咕。
胡肆临越听越激赏不已,望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浓浓的赞许。
他的小钰使坏的时候真是太迷人了。
与他一样,一旦冷下心肠便毫无顾虑,什么是非因果统统抛去一边,横竖用不着自个儿动手。毕竟善用诡道之人,有的是阴招狠招,不怕对手不应战,就怕对手死太早,让事情变得了无生趣。
有她不遗余力献计,当晚胡肆临打飞的火速返京。
刘钰急忙群发拜年短信,趁机留些特别的讯息知会尤兰婆。
隔天在几名保镖监视下,借着参加安县一年一度风水协会年终表彰大会的契机,二人碰头。
尤兰婆再负有过阴的好本领、见过大世面,究竟没经历过“地下党”任务,不免有些紧张。
但接收到刘钰不动声色的暗示,老太太心一横,提着裤腰带直奔酒店女厕所。撒泡尿的工夫,便将一早跑去老槐树跟前剐蹭下来的树皮渣滓,顺着隔间的缝隙塞进她手里。
刘钰毫不犹豫就着水龙头的凉水,将又苦又涩的树皮渣滓喝干净,把那坨皱巴巴的卫生纸丢马桶冲掉;这才带着满足的笑意,头也不回走出卫生间,任两名保镖如何打量,只当他们是摆设,坐专车打道回府。
一老一少前后交集不到两分钟,保镖觉得没啥值得关注的,便未通知胡肆临。
而胡肆临也没时间留心刘钰的反常,正忙着与大领导周旋——说动对方联系文物保护局及中央电台新闻频道,全程跟踪播报他们此番前去黑江市林区挖宝探险。
一开始大领导死活不同意,不想让这点见不得光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最主要还是希望三处藏宝地的东西最后都进他儿子的小金库,真正实现富可敌国,另外,可以有足够多传世的物件留给子子孙孙。
当初,方德良配合萨区警方搞得周燕玲与万俟老爷子无处翻身,以及胡肆临在喜喜奥特莱斯怒斗金镶玉和佛牌恶灵所放的那把火,都是在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领导授意下进行的。
不为别的,两条生了二心的狗,就该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
反正上赶着给他当狗的数不胜数,他从来不在意哪个活着,哪个死了。只要听话,他很乐意赏狗子们吃口热乎饭,如若不然,连口屎也别想吃痛快——不将其开膛破肚、诛杀九族,能给留个全尸,那都算他大慈大悲了。
胡肆临一个人费尽口舌劝不动,便上大领导儿子跟前吹邪风:
“你想过没有,你父亲三番五次阻挠你跟紫禁城的老爷们套近乎是为什么?”
“他满脑子只有他自己罢了!”
“想想看,将来我请刘仙姑为他改命续寿,无论他的朋友还是敌人,谁都不再认识他。光凭一张嘴介绍自己的生平履历有何用?真到改头换面那天,他已再世为人了,声音、指纹、dna都不一样,就算你愿意给个小屁孩儿当好儿子,别人又肯信几分呢?”
“再者说,同样都是皇家庙堂里修炼的老狐貍,真真假假对他人而言本就无所谓。可你的处境就不一样了——”
他低低浅笑,发出魅惑的声调,轻拢慢捻搓起纤长的五指。
“还记得20年前,我为你掐算过的命数么?在你56岁的时候,有一道极为险恶的坎儿,轻则家道中落,重则牢狱刑灾。你别以为你的老岳丈在世时做的风水局能保你后半辈子安泰无忧,实话告诉你,逆天改命之法一旦实施,你这辈子断不了的父子运,注定要成为累世之劫,举家深受其害。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早晚逃不过天道的报应!”
话音未落,大佬已面如灰土,忙不迭追问如何是好。
胡肆临正中下怀一笑:“本座以为,不如多散些钱财向老爷们卖个好。我知道你钱多,一辈子纵是挑花眼,也有无数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触手可摘,所以那点破古董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但皇城里头那些老家伙可不这么认为呀……货真价实的宝贝疙瘩蒙着尘盖着土的,总得有个人去挖出来双手奉上,叫他们乐上一乐不是?”
很难想象一位纵横商场,具有开疆拓土之气魄、指点江山之胆识的大人物,为什么会对区区一届“野狐禅”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