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刘钰脸色煞白出现在敖鲁古雅大酒店顶楼总统套房——3016室门前。
门一开,没等看清是谁,她实在受不住那份翻江倒海的眩晕,“哕”地吐了那满满一双小白鞋的污秽。
60-借尸还魂(1)
弥漫开来的酸臭气,令紧跟在她身后的方德良直皱眉,忍不住向后退几步。
但在对上韩尔奇冷飕飕的注目时,方德良忙敛起嫌弃的神情,展开讨好的笑,忍着恶心迈步至刘钰身后,假模假样拍拍她的背,一副殷勤关切模样。
刘钰和韩尔奇皮下的岁九却不约而同怒视他,也全然不吭声,愣是把他瞧得心里发毛,乍着双手尴尬到无所适从。
狠狠剜他一眼,刘钰深吸一口气强吊起精神,撞开堵门的“韩尔奇”跨过自己制造的垃圾,进了那间宽敞雅致的屋子。
方德良想跟上她的脚步,才动了动身,岁九向后退半步,伸手指向地面:“擦干净。”
想都没想,方德良回首便要唤自己的人负责处理,却听岁九冷冷叫道:“我是让你擦。怎么,我说话不好使?”
方德良立即摆手讪笑。
岁九丝毫不在意他的谦卑,挑起那双特意修剪过的长眉,忽而居高临下笑了:“很好,那就用你这双手擦干净。”
方德良脸色难堪起来。
发愣之际,岁九已经慢悠悠退回房门,发出令他敢怒不敢言的指令:“只准用手。敢不听话,今晚就让你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砰”地一声,沉重的雕花木门合上,方德良脸色如吞了100只苍蝇般铁青,愣了愣,艰难蹲下,颤颤巍巍探出手。
室内,刘钰就近坐入单人沙发,头靠在扶手上,不停拍打憋闷且怦怦乱跳的心口,大口大口喘粗气。
夜里,耗尽精力为雷春龙保驾护航,强烈的反噬几度令她晕厥,还喷了好几次鼻血。
不敢惊动奶奶和老姑,刘钰拖着疲软的身子,以极慢的速度爬进卫生间擦洗干净自己,又强挺着打扫干净客厅,回到卧室躺进被窝时,已经快6点了。
迷迷糊糊睡着,却噩梦连连。
她无数次惊醒,再无数次抵抗不住眩晕感睡去,直至中午奶奶叫醒她吃饭,几个小时内,她连20分钟的消停觉都没睡过。
没过多久,方德良人五人六地闯进家门。若不是那顿饺子下肚,让刘钰恢复些许精神头,恐怕连草草应付都做不到。
这会儿与半年不见的岁九单独待在一处,刘钰都没心思考虑会不会有危险——眩晕和心慌已令她五脊六兽,过度集中精神催动厄咒不仅加重了身体的不适,她甚至能清楚感受到灵魂都有了异常反应——仿佛这俱身体不再需要她了,闹脾气似的,疯狂向外排挤她严重受创的灵魂。
刘钰只觉得,闭上眼金星飞舞,睁开眼天旋地转。
耳鸣与头痛一点点侵吞了她的意识,五感都变得迟钝极了,连岁九什么时候换好了新衣新鞋,走近牵起她的腕子探脉,好一会儿她才察觉。
然后她猛地惊醒。
胡乱抹了把瀑汗的面颊,就挣扎着往回抽自己的手:“你他妈放开我,别碰我,滚!”
任她如何捶打谩骂,岁九无动于衷。
精致的脸蛋看不出任何动过刀子的痕迹,也没有什么表情。这副不属于他的年轻身体,近距离打量,与胡肆临实在太像了——青春、挺拔、纤瘦。连那份与生俱来的孤傲和淡然,都一模一样。
看久了,刘钰渐渐停止挣扎,不由得神情恍惚。
双双默不作声,良久,是她呓语般地先开了口:“肆临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
轻轻蠕动的手指蓦地一僵,他也恍惚起来。
但只有一两秒,马上歪头移目,望向她痛苦的双眼。
轻声哼笑:“你可真逗,事到如今还想在我面前卖惨博同情,是觉得自己魅力大无边能吸引我啊,还是觉得我很善良啊?小钰,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世上从来没有胡肆临。有的只是岁九,一直都是我岁九。”
亏他提醒,刘钰得以快速从过往中抽离,眨眼间,恢复了难以掩饰的厌恶态度。
费力挥开他的手,她抓着自己的左腕反复揉搓,搓红了一片不肯停下,好像沾了脏东西一样。
岁九无畏笑笑,踱步至她身旁的长条沙发款款坐定。
睨眼迎接她不善的注目,慢条斯理拿起茶几上的镶金嵌玉的金属烟盒,冗自点烟,惬意十足吸了一半,才不疾不徐道:“贾金玉两辈子孽债足够你喝一壶的了,催动移魂咒消耗阳寿精气的孽力雪上加霜,小钰,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
刘钰抿嘴一声不吭别开目光,岁九又道:“老话总说‘忧伤肺,怒伤肝’,其实不无道理。如今你逆天而行,本末倒置,这腔子里的脏器第一个受到冲击,若还不尽快将业火渡给腹中胎儿,你根本熬不到临盆那天。”
微微停顿,他倾身靠近她,往她脸上吐烟气:
“小钰,我蛮好奇的,究竟谁给你的勇气拿命来逼我妥协让步?”
“你就没想过么,即便咱们同归于尽,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以及他们的亲眷,仍然会被咱们俩的恩怨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