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远去,宣榕反手合门,将盛了糕点的梅花盒放在桌上,侧头看去,杏眸微弯:“要不要来点酸枣糕开开胃?待会还有羊肉汤,这边的腊八节都喜欢这么佐餐,方才集市上,几位老太太还硬给我塞自家做的糕点,我说我买了,辞了好半天。”
顺着她的目光,传闻里奄奄一息的人,正好整以暇靠坐在榻边。雪天里不甚明亮的光从窗纸透入,衬得他下颚线条凌厉。
而他姿态慵懒,扬眉笑道:“不了,黄昏前我就得走。”
宣榕不置可否:“可以让张婶婶加多柴火熬煮。”
耶律尧摇头:“我明晚前得回保山。太晚赶不了夜路。”
他此刻身上仅是薄衫,但应是也披了大氅而来——
熏暖的炭火旁,挂了一件纯黑的狐裘大氅,半干不干,似是之前被风雪打得湿透,刚开始烘烤。
宣榕也不勉强,摸了摸黑氅内胆,觉得这种材质厚度,又是阴湿环境,黄昏前不可能干透,便道:“待会我去找一下库存,若没有新的鹤氅,你披我那件走。”
耶律尧笑着应了声好。
又见她重新走到桌边,把食盒打开,拿起筷子夹出糕点装盘,道:“怎么猜到我在漳城的?这边地形险峻,最为安全?”
“不,没猜到。”耶律尧歪了歪头,“不是都说你在聊城么,我又没小道消息,自然信以为真,先去了聊城。看到郡主马车,以为里头坐着的是你,没想到……”
宣榕了然:“见到阿松了?”
他顿了顿,语调有些微妙:“是。容松女装还……挺像那回事的?坐姿活脱脱一个小姑娘。”
容松和宣榕身量差不了太多,五官漂亮,骨骼匀亭。
小时候就经常被她拉来当替身。
这次也是一样,在聊城慰问结束,她连夜赶来漳城,留了容松扮作她,“困”于风雪——
宣榕笑道:“你第一眼没看出来是他?”
耶律尧控诉:“都易容了,哪里看得出来?我只知道不是你,以为是个女暗卫,便问你在哪里。可他二话不说就和我过招。他打我,马车差点没被他砸散架。”
宣榕放下筷子,无奈转身走到榻边:“他打得过你呀?”
耶律尧仰头:“当然是打不过。”
……那还好意思告状。
宣榕轻叹了口气,心软问道:“可有受伤?”
不知为何,耶律尧皱了皱眉:“他?没有,我有分寸。”
宣榕看他:“我说你。有无受伤?”
耶律尧眉眼骄纵肆意,笑出声来:“和他打斗,让一只手我也不会……”
宣榕打断他道:“不是和容松打,是你诱敌佯伤重前,阵仗闹得那般大,就算是假戏,也难免真做。可有不小心被伤着?”
说着,她掌起榻边的烛灯,仔细端详着他。
青年薄衫下的肌理线条流畅有力,整个人像慵懒小憩的猛兽,蓄势待发。
仅仅这样观察,确实看不出端倪。
耶律尧僵了僵:“……没有。”
宣榕不放心:“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