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黑铁的态度在暮云来之后便大变样，老人抓起身边倒在地上的拐杖，生气地敲了敲地面。
“他说的没错。”
暮云轻飘飘地说道，她平和地看着老人，并没有多加劝阻。
老人这才正眼看向暮云，他往暮云的方向偏了偏，紧皱着眉，观察了好久才逐渐冷静下来：“你父兄是谁，家住哪里？可认识什么乡绅官员？”
“没有什么父兄，我是安娄庄的人，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关于老人的暮云都一一回答，不过还是避重就轻地隐去了自己的身份，“这些都不重要，只是不知道您这几天听了什么话，我想现在你们的问题就是如何从商会这边分一杯羹，摆脱现在的苦日子，应该是这样吧。”
老人没有出声，看样子还是信不过暮云，黑铁靠在门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暮云只能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只要有江家的控制，你们不可能做主，也不可能跟钱家庄一样自己支配自己的土地和收入，不管做什么都是白搭。”
“你以为钱家庄现在又能撑多久？一个黄毛丫头也好意思来对我们庄子的事指手画脚，白搭怎么了，钱一成出事了，这片田地早晚也会有人买下，要是朝廷收下了派几个大人下来，我看你们这样的日子能过到什么时候！”
老人被暮云的话刺到，急冲冲地反驳了一大堆之后还瞪了暮云一眼，冷哼了一声。
“我正在解决，你们不也是在想办法解决吗？”暮云也没有生气，耐心地解释道，“现在下来谁都没用，只要大家一条心，不说是钱一成，就算是朝廷真派了什么人下来将这庄子充公，也不会对现在的钱家庄产生任何影响。”
“江家现在因为丞相和太尉的关系不方便在这里有所动作，汇报检查的人也是例行公事，真正的管事要下来也得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如果不趁着这段时间有所改变，那等到了江大人准备清理门户的时候可就晚了。”
“钱家庄离江家庄那么近，要是你们那边腾不出手来，那钱家庄出了什么事也不好掩盖，终究都是朝廷的人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合作的好了那我们就自己做主，那日子自然不会太差，也不能比现在更差，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合作的不好呢？咱们自己做自己的主，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要是被江家的人发现，被朝廷发现，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到时候你们这些有门路的走了，我们这几十户人家呢？你说得倒轻巧，我们要是不掺和就什么事也没有，谁跟你一条绳上的蚂蚱。”
又是这样的担忧，暮云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倒是不显：“您若是不想摆脱江家的控制，今日也就不会来找黑铁了。”
观察到老人神色的变化，暮云连忙接话道：“您放心，若有一天东窗事发，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你们都是受人蒙蔽受人胁迫，所有人都咬死了是我做的事，得到的银钱也被我一人私吞，那朝廷也不会对你们多加为难。”
“您说得对，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成了自然能有不少好处，这对整个陇乡都是好事。您可以回去跟大家好好商量，想通了再来也没事。不过时间不等人，现在朝廷局势紧张，您几位还是早下决断为妙，不然到时候我们顾忌江大人的势力，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见老人还是不说话，暮云笑着结束了话题。
“先说好，若是他不同意，可和我没有关系。”
见两人的谈话快要结束，黑铁生硬地插话道，他直直地盯着暮云，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暮云轻声回答着黑铁的话，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老人的反应。
“我回去问问吧，这样的事我们明天给你答复，明天正午，你自己去江家庄子那里找我。”
欺瞒
再去江家庄之前，暮云还是在钱家庄逛了几圈，探了探村民们的口风。看样子黑铁确实是下了功夫，再加上商会给陇乡带来的好处，大家对暮云的计划并没有跟之前表现出来的一样抵触。
他们其实并没有理解暮云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能模模糊糊地把这件事同谋反画上等号。
虽然冒着谋反的风险，但是却能够实实在在给自己带来好处，不用再挨饿受冻，也不用成日为他人忙碌做工，还有人作保，陇乡总要卷入风波，不如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场。
不管他们怎么想，但总算是认同了自己的计划，任务也算是能够迈上正轨。不出意外的话，江家庄的人还是会同意的，只是暮云担心自己之前在那里露过面，身份会有所暴露。
她摸了摸脸上被遮盖的疤痕，继续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等说通了江家庄的人，再加上莫予风在宁通县的势力和商会，整个陇乡就差不多算是能往一个方向前进了。眼下朝廷那边对陇乡的处置犹豫不决，那几个地主官员也不敢回来安顿，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在陇乡的势力一网打尽，之后治理起来也就容易得多。
而这之后
暮云不敢再想太多，她知道自己后面的计划有很多漏洞，也知道这其中隐藏着太多的变数与危机，但是现在只能这么摸索着往前走着，等到出了问题再想办法弥补。
都第五十个世界了，这样想想，自己也算是多活了二十几年，就算死在这个世界也不算亏。
大不了出了事自己承担，有柳子昕几人的帮忙，这些人也能少受一些牵连。
柳子昕那个人精是定然会帮忙的，毕竟他的任务就是杀死自己，现在没有下手不过是考虑到自己最后一个任务的特殊性和莫予风的那个玄学办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