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你还好吧?”
“别被讹上,打120!”
姜知雪的心好痛,要裂开了似的。
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越来越刺耳。
“姜建国,全赖你!你看你把那野丫头养的白白净净,跟个狐狸精似的,整天招摇过市。现在好了,本来安排的是瑶瑶跟厂长家儿子相亲,阴差阳错相中了你捡来的那死丫头!”
“手心手背都是肉,文娟啊,张承武相中谁,都蛮好的嘛!”
“好!好你个鬼!那能一样吗?瑶瑶是咱亲生的,她不是!”
姜知雪睁开眼,喉咙里似乎烧着一把火,灼得又燥又疼。
发黄的腻子墙,熊猫图案的花布窗帘,一张为人民服务的画报,图钉边上挂着一顶蓝色工帽。
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年,但姜知雪很清楚的记得,这是她的家,她的房间。
人死之前的走马观花么?
她想着,撑坐起来,铁架子床随着她这个动作而’嘎吱嘎吱’的响。
门外的争吵声愈演愈烈,伴随着女孩子的哭泣声,“妈,你别说了,呜呜,承武哥就在职工楼下等着见姜知雪,你想想辙,拆散他们!姜知雪她凭什么啊!妈!”
姜知雪听出是姜依瑶在哭嚎,忽然想笑……
当初她死守’爱情阵地’,绝不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妥协,非嫁给张承武,死之前还得重温旧梦!
八十年代的职工宿舍不大,客厅兼并厨房,两间卧室,小到连洗澡盆都放不下的厕所外,就是晾衣服的阳台。
此时一张支架圆桌旁,坐着姜家父母,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姜依瑶刚满十八岁,挎着姜母的手臂,左右摇晃,哭哭啼啼。
在姜依瑶的诉求后,紧接着小卧室门口传来清丽的声音,“你喜欢就让给你,在家里别一口一个野丫头,我不聋。”
姜家父母和姜依瑶循声往姜知雪看来,姜知雪只当这是场梦。
她精神萎靡的迈出卧室的门,朝着小圆桌走去,视他们为无物,提起水壶,往印着锄头镰刀的搪瓷杯里倒上水,捧起来凑到嘴边。
姜知雪听说网上有个词叫PUA的时候,她想到了姜家父母。
从小到大,姜家父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是雪地里捡来的,要不是姜家给她一口饭吃,她早就饿死了。
他们不止贬低她,还要她事事让着姜依瑶,因为姜依瑶才是名副其实的亲闺女。
三人看姜知雪的目光诧异错愕,而姜知雪吞咽着温开水陡然僵住了。
不是梦吗?
她居然能感知到温度?
正当姜知雪不敢置信,猛灌了两口水后,突然一只手横插过来,’啪’的一下打掉了她手里的搪瓷缸子。
搪瓷缸是铁做的,涂了一层漆,掉地上摔不碎,只会叮叮咚咚的砸出金属的杂音。
杯子掉了,姜知雪呆怔着,热水洒满了桌面。
“少惺惺作态了,让人恶心!”姜依瑶嗤之以鼻,稚嫩中有些婴儿肥的脸满是不服气,“昨天相亲,你穿得花枝招展的,别以为别人看不出你打什么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