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儿无事,皇上如今待他挺好的。”
‘挺’字勉强,恐周夫人忧心病重,瞒去周祁身体情况,只说君王悔过,真肯放过周氏:“上回那道圣旨并无它意,是与周氏购销恩怨,往后该是能太平了。”
“我儿无事便好。”周夫人点点头,又怕周未担心她承受不住没说实话:“你莫骗我,祁儿当真无事?”
“祁儿若有事,我这做父亲的岂能轻易回来?”
周夫人眼发红,直勾勾盯着周未一阵,见他表情无异缓才安心,想是亲眼未见着人,心又揪起:“即是恩怨两清,皇帝作何不放我儿回来?”
这倔驴口中的无事,怕是以生死做丈量:“你老实告诉我,祁儿身体可无碍?”
见周未口齿含混心道果然,状要怄晕逼迫周未道了些实话,却也避重就轻,说是周祁先前外伤未好,怕周夫人见了心疼,遂不敢回来。
痛恨褚君陵是真,为局面着想,还是在周夫人跟前替他说了些好话,被周夫人横眉一瞪,直骂周未缺心眼子,自个儿子快遭皇帝害死,竟还当那狗君是好人!
“皇帝岂有那等好心,补偿再多有甚么用,就是他拿皇位来抵,也抵不清我儿所受的半分折磨。”
却也知如此已是最好,如周未所言,皇帝放过周氏,府中好歹能过上太平日子。
“祁儿这两月就能回府,你也快些养好身体,莫让他瞧了再难过。”
就这么根独苗,周夫人看得比命都重,自然不舍得周祁难过,遂也忍着眼泪点点头,话里伤心:“当初就是赔上周氏,也不该叫我儿去皇帝跟前遭罪,你周氏一族的磨难,不公平叫我儿一人承受,只怪我这娘亲。”
周未手落到周夫人肩头,知她是气话,一声叹息:“我这父亲也有责任。”
哪料周夫人听更窝火:“尽是你害的!”剜周未两眼,这才觉着头痛,边埋怨边由周未搀着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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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嫔出事,宫中皆知周祁得了圣宠,再因周未助君王大统立有头功,受封镇国将军,赐富地百亩,黄金千两,绫罗珠瓷各有不等,前朝后宫传是周氏后福将至,府第要起来了。
不若周祁一个跛脚的废人,又害有疯病,不日便得发作一回,君王先前把人当禁脔瞧待,今却态度大变,重用起周氏不说,更不顾群臣反对将那脔宠豢养在殿,专喊有太医调养,此等恩宠前所未有,于周祁可谓苦尽甘来,一步登了天。
亦有传言是君王故意抬举,兴起时的耍事,周氏若敢当真,日后家怎么亡地都不晓得。
众说纷纭,嫉妒的看戏的都有,眼盯着周氏何时又垮台。
近两周时候,周祁伤势将好,背上鞭痕已然落痂,新长好的嫩肉粉乎乎的,瞧地褚君陵心痒痒。
贾钦这日又来诊脉,褚君陵还未下朝,只留周祁在殿中。
“外伤已无大碍,内里病处多,需得长期调养。”
周祁听要长久喝那苦东西,眉蹙了蹙,似是不大高兴。
“近来郁结可有减缓?”
见他苦闷着表情不答话,颇有些惊讶,心想君王近来待周祁确实疼宠,以往伤势再重都少有见这人皱眉的时候,现在竟因着不想喝汤药摆小情绪。
不禁忆起周祁受践之时,君王有令,凡周祁轻伤不准人治,重伤未祸及性命亦不得治,往往是新伤裹旧伤,用药多是浪费。
太医院深晓君王救人是为施更重的折磨,次数多了亦不上心,对周祁多是秉持吊口气在的态度。
“梦魇缠身可还常有?”
问什么周祁都不开口,贾钦心生意见却斥不得,只得把褚君陵搬出来:“臣奉圣上之命前来问诊,劳请公子配合些。”提醒周祁积极治疗,争取早日破除心结,等痊愈方可不受汤药苦口。
听到褚君陵有关,周祁下意识身僵,而后轻点点头。
“近几夜可有惊醒的时候?”
又是点头。
“可有心郁脑浑,神经崩痛的症状?”
仍点头。
情绪稳性不必要问,眼下就波动得厉害,各个症况尽问详细,看周祁都是点头,一副脑空空的呆滞模样,就知今日这趟是白来。
更看他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医者心犯,不觉有些来气:“心病药石难医,得要公子自己走出来。”
走时逢褚君陵回殿,顺口问贾钦:“公子情况如何?”
贾钦摇摇头,一想到周祁敷衍的表现就呕火,当面告他的状:“公子不配合,任臣医术再精湛也无用。”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