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见有人拿周祁发难,刻意帮着解围,目的让周祁彻底成为众矢之的,以更好保自身周全。
褚君陵不知这对大聪明父女谋划些何事,回殿恰是午膳时候。
周祁不知何时睡着了,安安静静趴在榻上,呼吸清浅,姿势于褚君陵离开时无异。
褚君陵混账之时没少将人传来折磨,养心殿于周祁言就是个受难窝,来没哪回是为好事。
担忧周祁对这地方有阴影,硬留在此适得其反,反使心病加重;换所宫殿亦不放心,先时得自个默许,连奴才尽敢拿周祁出气,人又伤得重,这般在外头必得再遭人欺负。
这下瞧他勉能入睡,虽眉头颦蹙,不安稳有,却不像做了噩梦的模样,心倒是落地了。
恐惊扰到人,悄声退到殿外,碰巧德观来问布菜之事,看看天色,让等周祁醒后再传膳。
德观些许迟疑,君王为着处置周家一事已然无心早膳,后头又稀里糊涂生这变故,眼下午时将过,口腹半点儿正食未沾,龙体哪受得住:“皇上龙体要紧,不妨尝几道菜先填填口。”
劝说周祁如今这身子吃也是些清素流食,大可命膳房等人醒再炖煮好送来,褚君陵病没半个,光陪人吃那些东西怎么够。
“流食难果腹,且为着朝政社稷着想,皇上圣体康健要紧,主餐饭菜再没胃口也多少用些。”
褚君陵被吵得心烦,面色冷下几分:“你这老奴倒是尽心,朕的言辞尽敢左右。”
“奴才不敢!”让褚君陵一吓唬,老胳膊老腿儿急跪不稳,险些栽到脑袋:“奴才岂敢忤逆皇上,奴才是见您今日滴水未沾,恐皇上龙体抱恙多说句嘴,奴才知错,奴才这就掌嘴,皇上息怒。”
褚君陵也不是真要发作,德观打他年幼便跟在身边伺候,好歹有几分主仆情分,见这奴才老是老了,巴掌落在脸上没丁点含糊,恍若打的不是自个。
请罪也是为求他息怒,倒没让自己庶其罪,再被耳光声声闹着,一时心软与心烦交加,口气更冷戾些:“跪着做甚,还不滚去传膳!”
德观抽得自个脑瓜子犯懵,突闻君王肯用午膳,忙“诶诶”两声站起身来,顾不得头晕眼眩,卑笑着赶往御膳房交代。
动静吵到殿内之人,周祁轻抽声,叫身上伤痛牵扯转醒。
第192章皇上竟喜欢残废
脑发沉的撑起身,意识回转不免心惊,自己竟在君王寝殿歇了身。
眼观四周,殿门虚掩,屋内也未留个奴才看守,能在如同炼狱的地方得以喘息,叫受惯刑责的周祁心生茫然,更被君王改性似的作派积起恐慌,怔怔坐起身不知所以。
随即想到周氏,心中慌措淡下几分,回想君王早间的话,心中讽刺:往后不会再罚他?
如今他这残破身子不剩多少价值,罚不罚都一样,只要那人不拿周家相胁,于他自身,哪日惹怒君能求一死,反倒是解脱。
自嘲间听得门外动静,下意识身僵住,抬眸望是褚君陵进来,身要请罪,先被对方话语止住,瞧周祁衣薄,命奴才拿了件常服过来,披到他肩上:“早春天寒,你人还病着,莫再着了凉。”
不忍瞧他眼中一潭死水,试着提些能激起周祁反应的话题:“跟着你那小奴才是叫周一?”
果真见周祁惊得仰首,惶恐不安将自己盯着,褚君陵心疼,怕吓得人魔怔,忙温柔地安抚:“你莫怕,朕不是要罚他。”
感觉怀中身体僵意减弱,低头就看周祁后怕未消的神色,不免心疼更甚:“走前跟你说让周一过来伺候,怕朕殿中的奴才你使不惯,不记得了?”
等去喊人的奴才返回禀报,褚君陵才知前几日周祁遭受折辱命撑不住,那小奴才怕周祁再有闪失,替周祁挡了剩下的刑惩。
今日找到人时,周一正露着屁股皮开肉绽的趴在床上,这几日自顾不暇,还昏昏沉沉躺着呢,反倒是周祁这个做主子的在照顾人。
早上周祁又受传唤,房中没得人照看,褚君陵喊去的奴才见到周一,叫了两声看没反应,过去朝人推了推,紧感觉掌心烫的厉害,再观周一浑身热红,已然昏死许久。
褚君陵晓得周祁看重周一,拿人当是弟弟,这小奴才如同周祁在这吃人后宫能握住的最后根稻草,周一若因此而丧命,定会逼得周祁神识彻底崩坏。
知其严重,及时叫有太医去瞧,据太医回,说是那小太监运气算好,再晚半刻就得烧坏脑袋,落得痴傻。
闻太医道那声“小太监”,褚君陵恍又记起周一随周祁进宫之时,遭他以后宫奴才不得完势为由,带去蚕室施了宫刑。
周祁虽也是秉着奴才身份进的宫,一来用处不同,二来褚君陵对人早有那方面心思,再因着仇恨不自知,还是生出些恻隐,不愿承认是舍不得,便借口房事扫兴免去周祁这一罚。
想到此,再面对周祁不免心虚:“朕传太医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你那小奴才朕派有人照顾着,无需担心。”
哄劝周祁好生养伤,先顾着自个,等周一痊愈再准他来伺候。
“奴替周一谢过皇上。”
打抱回殿就没开过口的人突然发声,何况还是表谢意的话,褚君陵欣喜不已,却听人以下奴自称,恨及先前混账,小心往周祁干涸起皮的唇瓣一吻:“方才没来得及与你说,不论你如今信是不信,朕往下所言皆是真心,绝没掺半点阴谋算计。”
让周祁不信也先记进心去,是真是假,只管看他往后作为:“朕心头为着诛你氏族一事屡生纠结,这几日跋前踬后,深思良久,当逼自个将那道圣旨拟了,便能彻底了绝恩怨,却看你那般求朕”
“朕突然想着,若你族氏双亲皆不在世,凭你的性子定不会苟活,恨朕无妨,却想连你也不在人世,朕执拗多年的仇恨又算得什么?”
褚君陵头一世当真也如此想,不过是在周祁死后,那时候想通也已经晚了:“可你如今还好好活着,朕却又怕你恨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