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温度并不高,花园里太阳很暖和,偶尔有工人推着修草机,或者提着卫生工具匆匆走过。温姨在花坛里剪枝,段顺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找了个空地给小球展示起悠悠球的招式,什么升降机、飞碟ufo,摩天轮之类的。他小时候学校里风靡过一段时间这个游戏,他这个年纪的人,不管abo,都会那么几手,不然课间都不好意思跑出去玩儿。这些招儿都很基础,但要拿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孩子,已经太绰绰有余。果不其然,本来很不屑的小球,在他纷飞变化的指法里完全被震撼住,盯着在他指间高速旋转的球,眼睛直冒光,直呼“好酷!”“爸爸你好厉害!”缠着他嚷着要学。段顺得意地笑出了声,一扬手,微眯着眼睛,利落地把球收回手心,接着朝小球勾了勾手,说“过来。”小球噔噔噔跑到他面前,他半弯下腰,把球绳从食指上取下来,缩窄绳套,套进小球肥短的手指,手把手教起来。“认真看哦,像爸爸这样,握着你的手一步步带你玩儿,以后就算过去再久你也不会忘记这种手感,一握到球你就会想起来爸爸是怎么教你的。”小球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点头。段顺没吃早餐,带孩子玩了一个多小时,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小球已经可以简单地做一些招儿了,他坐在一边的台阶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他儿子动作熟练了,不会被球打到头或者其他哪里,就起了身。他告知了小球自己要去吃点东西,又拜托温姨临时看顾一下小球,都招呼完,轻车熟路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小球早就让温姨喂过了早餐,他就只给自己下了点面。一般他喜欢做猪油拌面,省事儿,也开胃,但现在天儿热,温家又向来不用动物油,他只能切点黄瓜丝儿再调个酱做凉面吃。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段顺开始放面下去,手机这时突然响起来,一个陌生号码。他一开始有点不太想接,怕是唐连换号码打过来的,可不接,又怕是其他人找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接听起来。幸亏他没挂断,电话那头是周少言,说已经联系好了医院,叮嘱他明天一早别吃东西,到时候好做抽血的检查,又说让他自己去车库提辆车,八点以前务必赶到医院。这是救命的事儿,段顺听得仔细,心里隐隐激动,马上连声应“好!”周少言提到的地址,他听说过这家医院,国立基因研究基地,是专攻abo基因疾病的顶尖研究所。当时,他去求诊的那个院士就建议过他去这里,因为国内唯一一个自愈的病例诞生在那儿。距离那个幸运儿的痊愈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忍不住期望,生命的希望,有可能再次发生在他身上吗。段顺开始忙了起来,每天上学似的,早八晚五,准时准点自己开车在医院和温公馆之间往返,做检查和进行正式治疗前的营养补充。研究所负责他的那位主治医师是位年轻女性oga,姓洪,在他办理住院的第一天就捏着他的检查单说他的体质太差,肯定承受不起接下来的任何治疗,建议他非必要不得外出。还说像他这样的情况,就算临床症状还不是特别明显,卧床休息也很有必要。但是他自己不愿意,他的病情果然如同预料之中那么复杂,abo内分泌科主导,基地内外几十个专家在一周内开了十几场会诊,也迟迟在保守治疗和手术之间做不了决定。总归还没到要他全天候待命的时候,小球也正是缺乏安全感,需要引导着适应新环境的关键阶段,他就还是想回温公馆住。就这么一板一眼地过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日子无波无澜,唯一值得说一说的是,他在这十几天里长了五六斤称,总是苍白的唇色现在又水又红,凹陷的脸颊吹气似的丰润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温姨看过以后,直夸他长开了,比小时候俊多了。他感到很害羞,他都二十五了,还有什么长不长开的,变化如此多,全是打针打的。这半个月补充的营养和维生素,比他过去半辈子都补得多,其实根本不用温姨特意提点,他自己都能清晰感觉到这些变化。他不在意自己的外表,但之所以有这些好转,全仰仗于周少言跑前跑后为他奔忙,当然,也逃不开周少言背后温励驰的授意,所以他一直挺期待让他们两个人看到自己的样子,想告诉他们,我很努力地在配合治疗,没有辜负你们的信任。不过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周少言尚且还能见几次面,想见温励驰根本没办法,他太忙了,几乎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即使他们现在住在一栋房子里,也完全看不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