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丁就是那条破破烂烂的安抚巾,原本是件珠光白的丝绸衬衫,说起来还是温励驰的东西。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陪温励驰参加一个冷餐会,很倒霉,不小心和一个端着红酒走路不看路的醉酒公子哥撞了个满怀,眼看那个oga往后一倒要摔个狗吃屎,他当然伸手去救了,人是捞回来了,衬衫和西裤却被公子哥手上的红酒泼了一身,西裤是黑的尚且没什么大碍,上半身就惨了,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他刚从后厨杀完鸡跑出来。被他救了一命,那公子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糊糊地晃悠走了。他可倒霉了,他没带换洗的衣服来,为了不给温励驰丢脸,当即就躲去了厕所里。坐在马桶盖上,他惆怅地给温励驰发了消息,大意是请求能不能让他先回家,狼狈成这样,他在这里伺候也没什么意义。左等右等没等来回复,反而等来了温励驰本人。厕所隔间被逐间敲过,他待在最后一间,听到动静正仰头张望,门一下子被拉开,然后被温励驰提溜出来。没人的角落里,温励驰皱着眉围着他转了几圈,发现确实无可挽救了以后,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以为铁定要挨骂了,结果没有,温励驰把本来准备要在餐后舞会上穿的西装拿了过来给他,西装太大他穿不了,就只换了衬衫,掖一掖凑合能穿。他穿了,温励驰就没得穿,舞会上仍穿着那套迈不了舞步的西装,好几个oga来邀请,都被温励驰用不胜酒力的托词一一回绝,然后暗地里瞪他,瞪了好几眼。别人穿过的衣服温励驰是不会再穿的,他没问,段顺也就没主动还,悄悄收起来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不管以前出入过何等高贵的场所,总之胖丁本尊现在只是条咸菜黄的流苏状抹布,可即使是抹布也有人爱的紧。一被放到床上,小球立刻趴到胖丁身上猛吸了两口,猫吸猫薄荷似的,一脸沉醉,喜滋滋地滚进了被窝。明明是从前每天都可以看到的场面,这会儿却恍如隔世一样。段顺的眼睛酸的厉害,眨巴两下眼睛把眼泪眨了回去。小球从被子里露出一双大眼睛,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爸爸,我想要你抱我。”段顺站在床脚,俯下身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把被子给掖好,声音很轻,温柔得自己都觉得太过珍重了,“让胖丁陪你先睡,爸爸还有事情要跟你哥哥说。”“哥哥今天住我们家吗?”段顺一时哽住,他发现了,只要不是单独跟温励驰待在一起,小球对这个哥哥还是很有好奇心的。这叫什么,叶公好龙吗?“哥哥当然是回自己家睡觉。”“他手上那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温励驰的声音,段顺转身看去,温励驰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就倚在门框边,因为太高了,发梢几乎与上门框齐平,头只能微微歪着,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他嚷嚷着要胖丁,我以为是只猫,或者狗。”“是我的衣服,小球习惯抱着睡觉。”段顺解释着,有些心虚,还有些懊恼,“安抚巾,很多小孩都有,不摸睡不着。”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吧,小球一岁大点儿的时候,睡眠很多,但有个坏习惯,一定要拉着他的衣角,摩擦很久才睡得着。这件衣服他经常穿,小球也就最喜欢摸这件。后来他就发现了,他本人在不在没什么关系,只要有衣服在,小球就可以睡得很香。就这样,他把那衣服割爱给了小球。他图一时轻松,谁知道后来小球完全戒不掉了,走哪儿都要带着,很要命。更要命的是,居然让衣服原本的主人撞了个正着。一个偷偷藏着主人衣服的仆人,谁看了,会觉得这个仆人有好心思?事到临头,段顺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求温励驰稍微眼拙一次,别认出来,认出来了也别跟他计较。“你的衣服?”温励驰微妙地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坨不明物体上打个转,“我怎么看着像是我的?”不是讨厌他讨厌得做出丑事宁肯私奔也不愿意向他求助吗,离开的时候什么东西都不要了,却偏偏带了他的衣服?段顺扯开嘴角干笑两声,又把被子掖了掖,胖丁由此被完全挡在了被子下面,“您看错了吧,我家怎么会有您的东西。”“你家里,我的东西还少吗?”温励驰语义不明地看了看被窝,然后又看了看他。段顺有些发窘,他和小球,一个是从前的仆人,一个是亲弟弟,他俩在温励驰心里也被归类成他的东西了么?“不是你们的,”小球突然探出头小声争辩了一句,“胖丁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