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呢?”
“正好,你去拎两桶豆油呗?”
“你先回来一趟。”
几分钟后,一辆小客停在了庾璎的店门口。
我对这种十几座的小客车很熟悉了,春节时,我跟随梁栋下了动车以后,就是乘坐这种小客车从隔壁镇辗转来到什蒲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开车的是庾璎的弟弟。确切的说,是承包商,这种小客都是私人承包。
“你跟小晖一起去,然后再一起回来,你拎不动让他帮你。”
我不好意思,庾璎却只甩我一句:“你看,你又较真儿了。”
。。。。。。
边界感。
我需要边界感,越强烈越好。我较真儿的只是这个。
我无法想象丢失边界感的生活,就像我的老家,就像梁栋的老家,这样的小城,人口简单,关系却复杂,你的朋友可能是我的同学,你的亲戚可能是我的邻居,一来二去,大家似乎没有秘密可言。生活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但在这里,却有一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无力。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不喜欢被别人麻烦。
万幸,万幸,庾晖不那样自来熟,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招架第二个庾璎。
我第一次乘坐这样空旷的客车,去一个只听从我的目的地。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坐在副驾驶,看着小客车风挡前挂着的小粽子,看它晃来晃去。全程,庾晖没有和我搭话,一句都没有。
庾晖的车里不仅无异味,还香得要命,香味来源是车前的那个不伦不类的卡通香氛盒,我猜想这和庾晖身上看着很干净的黑色羽绒服一样,都是出自庾璎的手笔。
我瞄见他撑着方向盘的大掌,那是一双出力气的男人的手,手背有斑驳粗糙的筋络和血管,我在猜,他的手心是否也和庾璎一样,有着杂乱的掌纹?
不会的,亲生姐弟,也不会一模一样的。
至少就性格就可见一斑。
庾晖把我送去超市,又在门口等我出来,他没有按照庾璎的交代拎两桶豆油,反倒在等待时甩了两个烟头。
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放到车里。
回程,除了我的一声“谢谢”,也是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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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这天晚上,我和梁栋吵架了。
我万万没想到,让梁栋起怒的原因,就是这趟镇口小超市之行。
从我拎着两大袋东西回家,梁栋的态度就始终微妙,直到吃完晚饭,梁栋爸妈看完新闻回了房间,梁栋拽着我,把我拉进另一间卧室,然后悄声关上了门。
他居高临下质问我,今天为什么要当着他妈妈的面摆脸色?
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叫,摆脸色?
“我只不过让你帮忙去超市带点东西回来,又没指使你干什么重活,你至于么?乔睿你摸着良心,从你来我家住这些日子,我和我爸妈让你做一点家务了没?”梁栋生气还不忘压低声音,“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开着免提呢,我妈当时就在旁边,你那沉默是什么意思?你在不满些什么?”
我更加愕然了。
愕然之外,还有些无奈。
当时梁栋打电话给我,我只是因为想不起超市的具体位置,而怔了几秒,就是这短短的几秒,落在话筒另一边梁栋和梁栋妈的耳朵里,就成了无声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