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半个月时间获得奶球信任,将它带回家,看病治伤,奶球特别黏人,走到哪儿都要跟着,不吵不闹,看见开门就仓皇的躲起来。回家时奶球永远在抬眼就能看见的位置,跳下来对她喵喵叫。
她半夜醒来时再也不是寂静无声,奶球永远在旁边。
她想,如果她走了奶球怎么办,又会流落街头,还会不会遇见下一个主人,还是会一直被其他猫欺负殴打。
她有了牵挂,至少得将奶球养到寿终正寝。
她的情况一天天好起来,只要不跟陌生人接触,不被人潮包围,她就是个正常人。
“那后来呢?”
后来?
她握水杯的手收紧,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没有后来了。”
她一直逃避着,到了现在。
陆医生盖上笔帽,从她手里拿走那杯水,递过去纸巾让她擦拭手上的水渍,替她回答:“后来,他回来了。”
云徽浑身一僵,很慢的抬眼。
陆医生把已经凉掉的水倒掉,重新给她接了杯温的,“你失去的丁达尔效应已经回来了,所以你愿意来面对,而在你回忆的时候,虽然仍然恐惧不安,但你都隐忍着挺过来了。”
云徽后知后觉,掌心出现好几个指甲印,深深凹陷。
回来了吗?
她脸色苍白,脊背已经被汗湿,裙子贴着肌肤,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耳鸣声渐渐远去。
“你的情况比上一次有很大的好转。”陆医生翻阅着档案。
上一次她说到一半就变得情绪失控,今天已经说完了全部,这段时间里,有人改变了她心里的恐惧和顾忌。
“你不需要借助药物治疗,多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陆医生顿了顿,“可能光也需要照顾。”
她似意有所指,云徽剖析不透话里的意思,陆医生也没有再说,只让她每个月八号固定过来检查。
云徽应下,起身告别。
三个电梯都在辛勤的运作着,云徽下楼时遇上其他楼层的人,抱着蓝色的文件夹皱着一张脸,说着生活的不易,在说到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中午休息时又双眼发亮,讨论着去吃什么好吃的。
云徽垂着眼,在她们看过来时不自觉捏紧裙子的布料。
一楼大厅来往的人很多,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迎面走来的两个女生捂嘴笑着。
“卧槽,我活了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么绝的男人。”
“那身材,那脸简直绝了。”
“就是太高冷了,好几个想要搭讪的都被拒绝了,羡慕死被他等的人了。”
“换了我,我根本舍不得让他等好吗。”
“妈的,今天也是羡慕别人爱情的一天。”
云徽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不用刻意去猜她们口中的人是谁,抬眼便看见许清屿站在门口,单手揣着兜,右手捏着一张淡绿色的包装纸。
宽肩窄腰大长腿,低头时隐隐可见后颈的棘凸,似觉得不舒服,他左右活动了下脖子。
好似时空重叠,她看见那个考试结束后漫步离开的男生,也是每次风雨无阻在教学楼下等她的人。
云徽脚步停了下,眼睫轻颤,朝他缓慢走去。
像是有所感应,在她快走近的时候他回身,眉骨轻抬。
“你怎么还没走?”
“在等你。”他说得寻常。
云徽垂眼看着脚尖,还没开口听他又道:“回家吗?还是去舞蹈团?”
他温声,“去哪儿都行,我送你。”
“舞蹈团吧。”她说。
车里空调一直开着,她弯腰坐进副驾驶,看着摆在前面的桂花香薰。
她看着窗外,像是觉得累在闭目养神,许清屿也没开口说话,只将车的速度放缓,车载音响流淌着轻柔舒缓的钢琴曲,是《水边的阿狄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