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只能由陈凤霞留在家里,一个人管小孩。郑国强不敢跟妻子争执,如果照他讲,现在妻子回老家带小儿子最好。起码家里有现成的地方住。但大女儿上学又是问题,即便是打工子弟小学,条件跟农村也不能比。&ldo;好了好了,我问,我去问问房子的事好了。&rdo;他赶紧喊停,&ldo;你吃过饭就睡觉吧,趁着凉快。明明,你帮忙看弟弟。&rdo;当丈夫的人逃一般骑着自行车就跑了。做妻子的人在后面狠狠地呸了一声。她想女儿怨天怨地好像也挺正常。她的高中大学同学小时候都是这个特长班那个培优班,什么音乐美术舞蹈,总归都有一样能拿出手的特长。郑明明好了,特长估计就是带小孩吧。毕竟她从小带大了弟弟。恐怕也是带烦了,等她长大了,自己倒不想生小孩了。特长完全没了用武之地。陈凤霞发了通火,脑袋瓜子嗡嗡响,倒在竹床上就睡着了。中午她被热醒的时候,郑明明已经做好了午饭。昨晚吊在井水上的剩饭,加了水煮开,就是被称为烫饭的米粥。郑明明夹了泡菜,滴了两滴香油,充当他们的下饭菜。爸爸不在家时,家里人吃饭都这样对付着过。她往桌上摆碗筷,对着母亲愁眉苦脸:&ldo;没鸡蛋了,弟弟吃什么?&rdo;早上弟弟饿的时候,她给弟弟吃了蛋糕。一上午的时间,小姐姐都担惊受怕,害怕弟弟会拉肚子。陈凤霞在心中叹了口气,女儿没有零花钱,也没自己拿钱的习惯。她上辈子给人家做钟点工的时候,育儿专家女主人曾满脸认真地强调,一定要从小培养孩子的理财意识,让孩子学会正确使用零花钱。陈凤霞那时候就想苦笑,理财,首先得有财能理啊。爹妈自己都没钱,上哪儿教小孩子理财去。她从竹床上翻身下床,先从柜子里头翻出面粉,随口说了句:&ldo;我给他炒个面粉吧。&rdo;,又想起来点煤炉的痛苦,只觉得意兴阑珊。&ldo;算了,弟弟跟我们一起吃烫饭吧,一点点地吃。&rdo;郑明明懂事地点点头,立刻保证:&ldo;我少吃点儿。&rdo;家里头饭也有数,多了张嘴巴,其他人就只能省下自己的那份。陈凤霞笑了:&ldo;你照吃。我再做个面疙瘩汤吧。&rdo;郑明明立刻来了精神。她家穷,连饭菜的种类都是固定死了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样,偶尔父母弄个新鲜点儿的吃食,都能让她双眼发亮。陈凤霞将电饭锅里头的烫饭全都转移到海碗中,招呼女儿先带着弟弟吃。她自己在锅里先加了水,等水烧开的时候和面粉,然后用筷子将面糊糊一条条的拨下去。郑明明的眼睛都亮了,高兴得不得了:&ldo;原来这就是面疙瘩汤啊。&rdo;陈凤霞就觉得心酸,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都能让女儿惊叹呢。明明长大后的女儿看什么都波澜不惊。她加了简单的调料,招呼女儿:&ldo;吃吧。要是今天有西红柿的话,妈再给你做个西红柿鸡蛋疙瘩汤。&rdo;天太热了,她还真懒得折腾出三四个菜来。烧一锅鸡蛋面疙瘩汤,填饱肚子又有营养,蛮好。吃过午饭,她看了眼时间,抱起儿子招呼女儿:&ldo;走,妈带你去看医生。&rdo;郑明明迷糊了:&ldo;为什么要看医生?妈,你不舒服吗?&rdo;陈凤霞摇头:&ldo;是你的眼睛,得赶紧治了。&rdo;郑明明立刻羞愧地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给妈妈添了大麻烦,手还抠着衣角:&ldo;我,我以后不看电视了。&rdo;陈凤霞笑了:&ldo;怎么不能看,电视发明出来不就是给人看的嚒。走吧,妈知道你不是贪玩才眼睛坏掉的。&rdo;中医奶奶是江海中医药大学的教授,也是中医院的名医专家,一个专家号要一百块钱的那种,每个礼拜就坐诊一上午。其实老太太闲不住。不在专家号坐诊的日子,她就在中医药大学的门诊部给人看病,交一块钱的挂号费,照样看得仔仔细细。上辈子陈凤霞就羡慕老教授。人活到老太太那份上才算两个字,通透。她有自己的事业跟人生,其他人跟事反倒成了她的附属。跟她一比,陈凤霞感觉自己就是别人的影子。中医药大学跟陈凤霞租住的地方隔了差不多半个城市,好在有公交车可以直达,倒是省了不少事。她抱着儿子领着女儿上公交车,没找到投币口,有点儿懵。既没有扫码支付又不能投币,这车算怎么回事?&ldo;哎,抱小孩的女同志,赶紧过来坐下。&rdo;一位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的中年女人皱眉毛,&ldo;站着摔到了算哪个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