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摊贩毕竟不比常年做农活的农夫,力气不敌,被他一手推开。黄二掐着宋舟的脖子,目眦欲裂,“贱蹄子,我要你死!”宋舟抬腿踹他,求生经验都让她去踢男人下盘,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黄二,扬手要给她巴掌。宋舟无法呼吸,视线被生理性溢出的泪水遮挡,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那巴掌没有落下来,她被人从摊位上揽腰抱起,视线再次清楚时,看见男子线条凛冽的下颔与脖颈暴起的青筋。蔺浮庭心中盈起滔天的怒火,火焰中夹着心悸与害怕,将他的理智瞬间舔舐干净。他踩在黄二腹上,粗壮的农夫痛得蜷缩挣扎,却挣不开分毫。盛怒照得眼底阴翳翻涌,血色浅淡的薄唇抿得很直,怀中人的发抖助长了他的失控,脚下越发发力。五脏六腑被反复碾过,鲜血从黄二的鼻窍嘴角流出,那口大黄牙都被染成了红色。“蔺浮庭,住手。”宋舟大骇,当街杀人,那她之前的努力不是全部白费了。蔺浮庭恍若未闻,眸光在脚下人愈来愈扭曲的表情中惊人的发亮。眼见人已经翻着白眼口吐血沫,宋舟手忙脚乱,只能用力掐他一把,“蔺浮庭!蔺庭庭!庭庭!”或许是痛的,又或是她的喊声太大,生生让蔺浮庭挣出一丝清明。“你忘记和我约法三章了吗?”宋舟终于能缓口气,方才为了拦他太过焦急,胸脯仍旧起伏不定。蔺浮庭怔愣又无措地看着她,“可他……伤你。”宋舟摸摸疼得火辣辣的脖子,坚决道:“那也不行。”喉咙发涩,蔺浮庭从未觉得心脏如此空荡,虚无得让人发慌。他恍然明白从前的惴惴不安究竟因何而起。她不似这世间的人,待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并不真切,旁人的事情,自己的性命,于她而言皆无关紧要。她来,好像只是为了完成一件不得不做的任务——不许他杀人。没有与这世间的羁绊,她随时能够脱身离开。蔺浮庭哑着声音,“我知道了。”小心翼翼拢住她的指尖,他咽了咽喉咙,掺了些委屈在里头,“兔子碎了。”宋舟身子震了震,看见一地碎瓷与翻倒的檀木盒子,头一回生出一丝心虚,“我们再买一个……不是,我们回去,我给你捏一对儿。”“好。”回到府中宋舟就找人要了做泥人的熟泥。熟泥沾得满手都是,宋舟轻轻捏着兔子耳朵,屏气凝神放在做好的兔子脑袋上,总算是完成了一道工序。他们这一行要学的东西又多又杂,捏泥人也只是攻略目标人物的手段之一,虽然很久没做过,但手艺好歹没生疏。坐直身子,宋舟扭头去看蔺浮庭。他和她一样坐在小板凳上,高大的身材显得憋屈,定定看着刚做好的兔子,眼睛一眨不眨。自回来后他便不怎么说话,宋舟思来想去,可能是刚刚拦他为她报仇让他不高兴了。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庭庭。”宋舟下意识叫他,蔺浮庭转过头,鼻梁被什么湿腻腻的东西蹭了一下。宋舟露出小小的、得意的笑,晃了晃全是泥巴的手。蔺浮庭缓慢地眨眨眼,修长的手指在姑娘的掌心一勾,在她脸下抹出一道泥痕。他还想抹诅咒(十二)她与我,竟是不得吉祥,……瓷兔子做好,要放进窑中火烤,还要上色,工序繁琐不止一道。不过事情没做完,倒是弄了一身泥巴脏兮兮。宋舟回屋沐浴更衣完毕也才不到傍晚。她住的院子里放了一张藤椅,蔺浮庭常在她这里不走,藤椅也多是他在用。现下他回自己的院子沐浴,宋舟便躺在上面,拢着薄薄披帛晾着一头长发。“姐姐。”小孩子的声音远远从门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