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陛下待这位七殿下的态度,那些云嘉宫的人能回去旧主跟前伺候,说不定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结果一个个都“聪明”得很、实在聪明得过头,上赶着表“忠心”,生生把“机缘”变成了“杀身之祸”。
……
夏绿藏在假山后,摒着气听着这些,表情怔愣:竟是这样吗?
但是她不由又想到七殿下那凄惨的模样,禁不住眼眶发酸。
——殿下他又做错了什么?
夏绿听得出神,等终于注意到时,那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快发现她的位置了。
她禁不住慌了起来,仓促往后退了一步,裙摆却被树枝勾住,带动旁边的枝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原本正说着话的两人立刻停下,厉声喝道:“谁?!”
夏绿脸色唰地白了下去,冷汗浸透了背衫。
其实她若是冷静一点,就会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可慌的,比起那两个躲懒还说闲话的护卫,她作为云嘉宫的人,现在只是站得位置有些偏僻,连违反宫规都说不上,要是心虚也该那两人心虚。
只是这会儿的情形,让夏绿想起了宫破那一晚小心躲藏的自己,她全然冷静不下来,甚至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哆嗦。
好在那两个护卫也没来得及搜查,因为另一边出事了。
宫殿内很快就传来一声瓷碗摔碎的动静,紧接着就是好几声闷响,原本在殿外守着的护卫立刻破门而入,这两个人自然也不敢耽搁:不管这边是什么动静,现在都是护驾最重要。
逃过一劫的夏绿瘫软着大口大口的喘气,而与此同时冲进宫殿内的侍卫也是“松了口气”和“摸不着头脑”都有。
和想象的不同,殿内的气氛平和得过分。
原本躺着慕氏七皇子被新帝半揽着抱在怀中,那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衬得那发红的眼尾和被药汁洇上水光的唇,竟显出几分活色生香来。
后来居上,凭借体型优势冲到前排的大个子瞧见这一幕颇受冲击,先前听了半天仍旧接受不了的事,到这会儿真看见人后,竟觉得也没什么,甚至隐隐有些羡慕陛下艳福。
他刚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瞥了一眼,回神后连忙收敛了自己那冒犯直视的目光。旁边几个看呆了的兵卒跟他也是差不多的反应,纷纷低头不敢再看,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自己等人是不是坏了陛下的好事。
领头的禁军统领也想得也差不多,忙带头跪下请罪。
玄微倒是未发作什么,而是低头示意了一下地上那只摔碎了的瓷碗,平淡道:“收拾了,再换一碗。”
等到屋内的人退了干净,玄微才放松了对任绎的钳制,原本藏在被褥下的手抬起,鲜血从两人交叠的那只手淌下。
玄微全没在意自己手掌心上被划破的伤口,那只还沾着血的手往上,按住了掌心瘦削手腕上的麻筋,迫得任绎的手不得不松了力道,又紧接着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把掌心那枚已经染满了血的碎瓷片扔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玄微抓着任绎的手却仍旧握着。
两人伤口处的鲜血交融着往下滴,玄微的视线顺着手臂往上,直到和任绎对视。他压沉着声音,像是压抑着什么,一字一顿,“你想杀我?”
任绎:?!
他禁不住错愕,玄微不是来送人头的吗?
任绎的情绪控制还算到位,并没有让这短暂的震惊错愕让在脸上停留,但是接连两次的异样也让他察觉了不对劲:这个玄微、是不是没有幻境外的记忆?
任绎还想再进一步试探,玄微却已经低下头去,错开了任绎的视线。
任绎身上零碎的伤口太多,时不时的都要换药,伤药都是现成的,就放在别伸手能够到的地方,玄微强行将任绎的手指拉开,包扎起了掌心新添的血痕。不止手掌心,任绎身上的伤也因为刚才的动作崩裂开,鲜血浸染了绷带,看起来凄惨极了,就连脸上那抹动作过后的薄红很快就消退下去,脸色比先前还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