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任绎不由抬手试探性地轻轻放在燕朔云的额侧。
他没有彻底放上去、人总对要害暴露有种本能的抗拒,具体到每个人的心理防线又不一样,任绎也不确定自己在燕朔云那的信任程度有没有到这地步。
好在燕朔云只是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就舒展开,并没有露出太过抗拒的表情,任绎稍微松了口气,手指落到了实处、淡淡的灵力从他指尖溢出。
燕朔云本来只是在闭目养神,也有稍稍让自己冷静一点的意思,他不敢保证再面对面对着,他还有没有刚才那种克制力。但是随着这灵力的作用,他的整片识海都像是被浸润到一片暖融融的液体中,仿佛都回归到了安全的母体,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去,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察觉到燕朔云终于完全放松下去,任绎也跟着松了口气。
眼下这效果其实不仅是灵力的作用,还有任绎在其他世界学到的精神力疏导。
这办法任绎以前也就在天命之子身上用过,当年他刚遇到萧寒舟的时候,对方刚遭灭门的打击、精神状态实在太差,搞得任绎十分担心天命之子在剧情正式开始之前就崩溃猝死。无奈之下,他死马当活马医用了这个办法、效果卓绝。
不过天命之子到底被这个世界意识庇护,同样的办法在天命之子身上有效,不一定在别人身上也有相同的效果,不过现在看,还是管用的。
燕朔云放松下来后,头有点往侧边滑,任绎扶着他的脸往里靠了靠,就连这个动作都没有将人惊醒,可见对方这几日是真的累得很了。
萧寒舟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斑驳的阳光透过林叶的间隙洒在正坐着的那人身上,好像连他的身周都泛起了一层莹莹光辉,青年垂眸注视着正枕在在腿上的人、神情温柔。
这熟悉的场面让萧寒舟有片刻恍惚,好像又回到了许久以前的过去——
不知道多少次,少年他一睁眼就看见线条精致的下颌和殷红的唇瓣,再往上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由于眼睛主人半垂着眸子的姿态,这眼中丝毫没有平日的张扬意气、有的只是仿佛带着脉脉柔情的温柔。
那是他在满心戾气和对自己懦弱无能的痛恨间,好不容易得到的片刻喘息,数不清有多少次,萧寒舟几乎要全然抛却过往的仇恨、沉溺于这片温柔中了。
只是每每到了这时候,身侧的手都死死握拳,已经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在掌心生生压出一个个月牙状的血痕,疼痛和血腥味儿刺激着,他回想起了那一夜的场景,是爹爹最后的嘱托、是娘亲染血的手将他推开他怎么能忘?!怎么敢忘?!!
……
只是后来、等他真正报了家仇,等他终于能够松下那口气。
他为什么又离开了呢?
这数年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突然翻腾起来,萧寒舟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来意,他忍不住快步逼到进前、想要质问。只是还未走近,就看见那个人匆忙以灵力布起结界,戒备地看向他。
——戒备?
萧寒舟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定定地僵在原地,只觉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脚底升起,将他整个人都要冻住。
阿绎在……戒备他?
他知道这三年未见,两人之间终究有生疏的地方,但是却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露出这种隐约敌对的态度。察觉到这一点时,萧寒舟在心里第一时间升腾起的情绪,不是愤怒也不是气恼,而是彻彻底底的茫然阿绎怎么会对他有敌意呢?
萧寒舟僵硬着将视线往下移,最后落在了正躺着的、被阿绎护着的那个人。
毫不意外的,是燕朔云。
玄清宗的大师兄,阿绎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