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梳着双丫髻,穿着一件玫红色的小夹袄,撅着嘴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嬷嬷。“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糖,就是不给永宁吃!”温蹊看见爹爹书房里的人,愣了一下便没理他,手脚并用地往椅子上爬。奈何人小手脚短,偏偏怎么也爬不上去。少年看她费力的模样,没忍住托了她一下。“小姐素来不爱吃这糖,何必与永宁公主争呢?”嬷嬷同少年行了一礼,苦口婆心地劝温蹊。温蹊坐上了凳子,低头解开腰间放零嘴的荷包,一把放到了少年面前,理直气壮地同嬷嬷道:“我给这个哥哥吃!”说罢,又将荷包往少年面前推了推,“你吃!”少年看了一眼荷包,又看着温蹊。温蹊气呼呼地晃着两只脚催促他,“你快吃!”站在一旁的嬷嬷为难地看着少年,“纪少爷……”温蹊本就是在气头上,她与永宁公主一直不对付。皇后赏的这糖温蹊本是不爱吃的,原本打算还给皇后,可永宁却直接伸手找她要,语气很是无礼,温蹊一生气,就把糖当着永宁的面直接收了起来。这糖少,皇后宫中已没有了,永宁当即就在凤栖宫闹了起来,温蹊却是说什么也不给她。少年依言从荷包中拿出一颗糖放入口中。温蹊对着嬷嬷哼了一声,又将荷包整个硬塞进少年手里才算完。后来那少年渐渐长大,成了一国首辅,站在玉暖阁内,拥着一坛骨灰,亲手放了一把火。温蹊用微凉的指尖碰了碰脸,指腹沾上一片湿润。屋外的秋霞忽然焦急地叩了叩门。“进来。”温蹊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县主,武阳侯世子死了!”秋霞今日依旧去武阳侯府探听消息,武阳侯府的浣衣丫头却告诉她武阳侯世子自戕于阳柔房内。可武阳侯府对外宣布的消息却是武阳侯世子因兄妹情笃,妹妹过世后忧思成疾,见其妹身死却不得公道,终将自己拖垮了。武阳侯相继失去两个孩子,悲从中来,长跪于宫外不起。而世人见此,只觉纪北临衣冠禽兽,丧心病狂,只巴不得他能受千刀万剐,下锅烹油。据温儒所言,请求立刻处斩纪北临的折子已经将御书房的书案堆满。皇上似乎本还在犹豫,可王美人进了一趟御书房后,皇上立刻下旨半月后处斩纪北临。温蹊身子一晃,若非秋霞眼疾手快,差一些便要从床上栽了下去。“县主!”秋霞将温蹊扶稳,赶忙同刚进来的春雨道:“快去请二少爷来!”不多时温乔大步走来,蹲在温蹊面前轻声唤她名字。“二哥,”温蹊攥住温乔的衣服,“怎么办啊……”温乔一脸严肃,轻轻拍了拍温蹊的背,“期期,你还记不记得二哥同你说过,要救纪北临的第二个方法是什么?”温蹊勉强将杂思撇去,道:“让皇上放了他。”“我有一计许能让皇上放了纪北临,”温乔的语气稳重得惊人,“王美人能让皇上下旨处斩纪北临,我们便也送一个美人进宫救纪北临。”“我们现下去哪儿寻美人?”温蹊道。“温柔。”“太子殿下与纪北临早就动了此心思,不过一直未寻到合适的人选,我觉得温柔就很好。”温乔面无表情,不紧不慢道,“依温柔的姿色,入皇上的眼并无困难,只要成功,届时只需比一比究竟是谁的枕头风吹得更厉害。”“可这不是推表姐入虎口?”温蹊不忍道。“你不问问她,又岂知她不愿?”温乔微微笑着,似乎志在必得。“可即便表姐愿意,王美人本就给皇上下了药,皇上现下什么都听她的。”王美人以药物控制皇上,皇上对她可谓言听计从,未必就会喜欢上温柔。温蹊觉得成功的几率并不大。“下的是药,并非是蛊,只是让皇上神思混沌,愈加沉溺声色罢了,色令智昏,指不定温柔比药还厉害呢?”温乔勾唇笑了笑。窗子被风吹开,冷风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温蹊盯着温乔脸上的她从未见过的神色,忽然觉得温乔有些陌生,但这些陌生并不让她害怕。“二哥……”温蹊愣愣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温乔的眼皮颤了颤,忽然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一贯不正经的笑,“是不是觉得我方才那样十分睿智!万分聪明?太子殿下教的方法果真是有用,连你也被唬住了。”温蹊没看他,穿着鞋下了床,走到门边才略带嫌弃道:“你和纪北临一样,演戏演得极差。”蹲在床前的温乔低头无声地笑了笑,起身走到温蹊身后,“此事我去找温柔谈一谈,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