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深秋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掏出手机给他加上了。他感觉程煜行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在那么高高在上,冷淡,遥远,变得更加成熟,温和,可是却依旧是他琢磨不透的人。他本以为这只是句客套,但没想到,刚到晚上,程煜行就发来了消息。他刚给父亲做好饭,就收到了。‘酒会结束了,要见一面吗。’‘叙叙旧。’他们约在了不远处的广场上。程煜行走过来时穿着风衣,高大的身影遮挡住昏暗的光,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等到面前了,季深秋才看见,他是带着笑意的。他似乎不再计较从前的事了。这样季深秋心里放松一些。程煜行不再像高中时那样嚣张跋扈,刻薄,暴躁,反而性子变得温和起来,还主动和他聊起了以前的事。程煜行:“我记得高中时候你就在我学校对面那里,总是能见到你。”“是,是呀,你还记得。”“嗯,那时候我身边的朋友总是聊起你。”他轻笑一声把手伸进兜里,似乎是想要摸一根烟,但是许久什么也没拿出来,只是攥着拳头轻轻搓了搓手指,“喜欢拿我们开玩笑。”“是,是很久了。”季深秋察觉到他的小动作,问到:“你要抽烟吗?我没关系的。”“算了,你不喜欢。”他说。季深秋心里一震。他不记得自己和程煜行说过这样的话,如果追溯缘由,他只能想起当初他跟那几个朋友总会来店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在最里面的房间抽烟,他进去时候总是皱着眉头屏息,程煜行便会看他一眼就把烟掐了。他以为是自己多想,没想到他真的记得。程煜行和他聊了很多话题,大多围绕着高中时期和自己兼职的那个奶茶店,不过他这人很聪明,避重就轻,没有提及半句不愉悦的故事,似乎他已经忘了。是真的忘了吗?季深秋不禁在心里想,难道说他其实根本并不在意,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但如果记忆没有错乱的话,他和程煜行的绯闻闹的沸沸扬扬,程煜行很讨厌他来着。是的,他没记错,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程煜行当众说了很难听的话,难听到现在想起心口还会刺痛的感觉,但是他应该忘了。自己也应该忘掉。季深秋带着这样的心情和现在的他聊起来,走了一会儿程煜行问他有没有吃东西,想吃点什么。他家附近都是老式小区,没什么高级饭店,转了一圈最后去了一家面馆,结果也快要打烊,程煜行点了两份,两人就坐在路边吃了起来。季深秋什么苦日子都过过,蹲在哪坐在哪吃饭都没关系,但是程煜行这种少爷,一件衣服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要高,他心里有些别扭。但程煜行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像个大男孩一样陪他吃面,吃完送他回家,还会贴心的站在外侧帮他挡风。他目送着季深秋上楼后,才离开。季深秋站在阳台上,心里还扑通扑通的跳,跳的厉害。他刚刚上楼之前,程煜行叫住他,问了他一个问题。尽管他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依旧撞在他心口,扰乱了他的呼吸。程煜行比他高许多,低着头盯着他眼睛许久,轻声问道:“你还喜欢我吗?”“还像当年那样喜欢我吗?”季远山喝酒,十年如一日的喝,是个老酒鬼。脾气不好,很差,很暴躁,动不动就拿季深秋撒气,但是季深秋没办法,他小时候就没了妈,亲戚也很少走动,他几乎就这么一个亲人。他回到家里,季远山已经睡了,地上都是散落的酒瓶子要他收拾,他走路慢,弯腰也不方便,但都已经习惯了。他收拾好房间,洗澡,躺在床上时又想起程煜行来。他的生活很单一,无趣,他大学读了两年就辍学了,因为没有钱也没有精力再读,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工,就像程煜行问的那样,这么多年都在打工吗?是的。他望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心底浮现出一丝丝甜意。他没什么开心的事,但又遇到了程煜行让他一整天的阴霾扫空,心底愉悦。他和程煜行有过两段故事,当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浪漫的谈情说爱。第一段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和他这条腿有关。那天季远山喝的很醉,在外面和人大吵一架,回来怎么看他都不顺眼,骂骂咧咧的,后来就开始打他,手边有什么就抄起什么往他身上砸,最后搬起椅子砸他的小腿。他那时候几岁来着,十四还是十五,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腿上几乎麻木的痛感,他拖着腿往外跑,就撞上了程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