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敛着眸,眼神黯然。
“给对方一点时间,宝贝儿。”谢晴拍拍他的脑袋,“说不定现在让你苦恼的事情,过几天就迎刃而解了呢?”
“才不会。”
“那也得好好把自己的情绪调理好,回头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现在这种情绪可不适合解决问题。”谢晴说,“你明天不是要去洛昌和以前的同学们聚会吗,你和同学们一块儿玩一会儿,散散心,先把心态放平了再去解决问题也不迟。”
“……我哪儿也不想去了。”
“池逢时。”谢晴拍了他一下,“你们这个年纪了,以前的朋友还能凑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既然约定好了,肯定每个人都很期待这次聚会,你怎么可以说放鸽子就放鸽子?”
“乖一点,听妈妈的话,有什么事儿回来再说?”
池逢时依旧闭口不言。
“去洗个澡,然后睡觉。”谢晴推了他一把,“等你从洛昌回来,再好好找季景殊谈谈心,给自己一点空间,也给对方一点空间。”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池逢时才点了头,有些魂不守舍地拿了衣服走进了浴室。
谢晴坐在他的床边,听着浴室传来水声后,拿起了池逢时遗落在床上的手机,摁亮-
“哥,你刚刚把源文件删掉了。”萧宁看着季景殊的动作,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你怎么了?”
季景殊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本就很白的人这会儿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偏偏眼里爬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不人不鬼的。
“……没怎么。”季景殊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试图将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
可屏幕上修图软件的那些小字他越是努力想要看清越是看不清晰。
无助感从心底溢出。
睁眼闭眼都是前一天晚上失望离开的池逢时和无孔不入的来自母亲的爱。
爱到底是什么?是地狱吗?
池逢时爱他,可池逢时很痛苦,爱人是地狱吗?
母亲爱他,可他也很痛苦,被爱也是地狱吗?
握着鼠标的手不住地颤抖,季景殊看着屏幕,清晰地感觉自己在一寸一寸失控,在崩溃。
他猛地松开鼠标,伸手拿过装满了水的玻璃杯。
“啪嗒”一声。
玻璃杯砸在桌上,水渗进键盘里,四分五裂的玻璃划过他的手臂,很快溢出血痕。
“哥?!”萧宁睁大了眼睛,赶忙拿过抽纸递给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你怎么了啊哥?”
季景殊坐在椅子上,始终没有说话。
他轻颤着闭上眼,脑海里有另一个他在撕心裂肺地吼叫——
“为什么都要问怎么了?!”
“为什么都想要剖开我?!”
“为什么都想将我剥皮抽骨曝光在烈日下?!”
他想起小的时候,母亲也曾问过他“怎么了”,他没有丝毫掩饰地同母亲说了个一清二楚。
而后,他的倾诉变为了母亲刺向他的利刃。
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人把痛苦向另一个人宣之于口之时,会演变为下一次痛苦的开端。
耳边萧宁的关切变成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声音,几乎穿破耳膜。
“萧宁。”季景殊死命握着拳头,维持着正常人的语调,“你回去吧。”
萧宁的表情依旧写满了担忧:“哥?”
“我说,你回去。”
萧宁看着他,很长时间后,点了头,离开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