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周谦开口说出的话饱含恶意与嘲讽。“别仗着自己是班长,是年纪第一,就想要管我。其实作业写得再好,考试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我家在市中心的别墅。不,你甚至买不起我家的一个厕所。”口不择言地发泄完愤怒,周谦盯着白宙心想——比起自己,白宙的家境实在太过一般普通,我这句话该实实在在戳到他的痛处了吧?他会生气、对我发火、不可能会再管我了吧?其实也是在很久之后,周谦才想明白自己那天说这句话的动机。他在以一种近乎病态的方式,试探白宙,以及他对待自己的底线。——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老好人呢?温柔的表象下,你会不会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我坏到什么地步的时候,你就会离开我,彻底放手不管呢?周谦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相信,连爹娘都不管的自己,白宙却愿意管。曾经还很幼稚的他很坚定地认为,白宙应该早一点远离自己。因为他和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白宙尽管家境普通,但在周谦看来,他该有的都有,有着最平凡,但也有着正常温馨的家庭生活,是充满着吵闹的烟火气的那种。可自己不同。周家只是外表光鲜,内里早就烂透了。面对周谦的所作所为,白宙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起身去阳台取来扫帚,一丝不苟地把碎纸片清理干净,再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来,拿起笔做题。“我从头开始写作业,你正好跟我一起。”许久之后的某一日。周谦对白宙道歉了。梧桐叶依旧枯黄,秋风与阳光一如既往地和煦。同样的教室,同样的窗边。周谦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白宙。微风拂过,吹起额前的头发,露出白宙那好看的眉眼——他眼梢有一点红,是刚才周谦跟他打闹时,有意无意用红笔画上的。“宙哥——”周谦轻声开口,尾音有着明显的上扬。“嗯?”抬起头,白宙看向周谦,“怎么了?”周谦问他:“为什么你永远都那么温柔?”白宙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写作业。”周谦盯着他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忽然说:“其实我上次不是那个意思。”白宙问他:“哪次?”“说你买不起我家别墅那次。”周谦又眨了一下眼睛,颇为认真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就是想惹你生气。我的话不能当真。你如果愿意,以后一定能挣很多钱的。你能买一千个,不,能买一万个我家的别墅。”白宙有些失笑:“总让我买你家的别墅干嘛?”周谦没答这话,只是想求个确认般问他:“其实我平时脾气挺好的,对不对?我也不是天天都在发病……“宙哥,我妈经常喊我小疯子。你会当我是疯子吗?”“不会。”白宙认真地回答。“白宙,你对谁都这么温柔友好吗?”“白宙,你会觉得这世界特别美好吗?”“你可曾也心生怨怼、有过不满?”“你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也会觉得老天对你不公?”“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完美的人?”“你完美到了不真实的地步。”……周谦问过白宙很多的话。白宙的答案,他也还都记着。而大概正是由于白宙太过完美的缘故,上天才会早早夺走了他的生命。刚者易折,过智早夭,大概都是同样的道理。意识从回忆里抽离,周谦重新看向眼前名单上的名字。怎么回事?是同名同姓吗?·三日后。周谦的病房里多了个病友,正是齐留行。齐留行原本住在隔壁市第二人民医院,那也是一家精神病院。这回他从游戏里出来后,病房里进了新的病人,不方便他通过手机登录系统以及进出游戏。他通过系统面板联系了一下周谦,得知周谦的病房里只住着他一个,也就干脆办理了转院手续。两人现在一起住在春山精神病院的302号病房。齐留行搬过来之后,本来想和周谦好好讨论一下,下一次去哪个副本。但他没想到,他首先被周谦安排了一项任务——帮他放风。每天下午2点到6点,一号病区的部分病人可以在户外规定的区域内活动。于是这日下午5点,借着散步活动的时间,齐留行被周谦叫到了园区边缘的一棵树下。他眼看着周谦爬到了树上,拿出一个高倍望远镜朝一个方向观望。至于他的任务,则是站在树下帮周谦放风,免得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