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周谦打了个呵欠,继续喝咖啡。他和董翔都是春山精神病院的,且都出现在了游戏中,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而他在游戏中旁敲侧击,对齐留行提到他们都是精神病患者时,竟没有引来反驳,这表示他猜对了。目前看来,这个游戏似乎在从精神病院里筛选玩家。暂时来讲,春山精神病院的诡异死亡案件没有大面积发生,这表示游戏才刚开始侵染这家医院没多久,目前这里被牵连的病人也并不多。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周谦只是在跟历学海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在历学海还想说什么时候,周谦一句“咦你裤子怎么穿的和昨天一样,这个牌子的裤子你是不是买不起很多条”,总算成功把他气走。而后周谦的目光就放在了床脚的那本册子上。——历学海把他的查房记录落下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谦走上前拿起了那本记录手册。某种敏锐的直觉像一根针扎进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起来。一手按住疼痛不已的额角,周谦的另一手在略作停顿后,将手册翻了开来。手册是居然是按病区来分类的。其中竟包括了最危险的x区。——历学海也要负责x区的病人吗?周谦微微蹙眉,将手册翻到了x区的相关记录。x区部分的第一页,是一张名单,记录着哪个病人睡哪间房。目光一点点往下,周谦的目光从好奇转为凝重、震惊,百思不得其解。而后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一线,肩颈、手臂、乃至腰腹全都绷紧了。他看到了名单上某一行的记录。——“03x87号,白宙”。·周谦眼前再度出现了那条昏黄的梧桐小道。时光如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打着波浪往前流淌,那条小道随之摇摇晃晃,去到了某个更早之前的午后。周谦成了旁观的第三人,看着年幼的自己在和同样年幼的白宙一起写作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白宙在写作业,他打算抄。那个时候两个人才刚上初一。窗外,风吹着梧桐叶簌簌往下坠。树叶落下的声音跟白宙写字的声音很类似。“沙沙”、“沙沙”、“沙沙”……过了不知多久,白宙把作业本合起来,周谦作势要去抢,被他避开了。周谦用胳膊肘戳了白宙一下。“给我。”“自己做。”白宙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不会。”“我可以教你。”周谦百无聊赖翻开作业本的某一页。“这道题不会。”白宙拿出一张演算纸,一边写计算过程,一边认认真真给周谦讲解。白宙在写东西,所以头是低着的。周谦坐得直,侧着望过去,就能看见白宙低垂着的眼睫毛。半晌后,白宙问他:“听懂了吗?”周谦心不在焉,伸手要去揪白宙的睫毛。“没有。听不懂。”白宙避开周谦的手,脾气很好地:“那我再给你讲一遍。”周谦不听,没能揪到人眼睫毛,于是打算抓人头发。白宙不得不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再盯住他的眼睛。小小年纪的白宙,目光已有足够的震慑力。“周谦,老实坐好。”如是,一道简单的题,白宙非常耐心地对周谦讲了三遍。三遍之后,白宙问他:“懂了吗?”周谦继续摇头,然后眼带笑意地看着白宙。——他还有什么招呢?白宙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演算纸递过去。“那这样吧。你把我的计算过程先抄写10遍。10遍之后还不懂,就抄写100遍。量变会产生质变的。多抄两遍你就懂了。从现在开始抄。多晚我都陪着你。”周谦托腮叹气。“你为什么非要管我?”——因为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学?却听白宙道:“因为一对一辅导提升计划里,我们被分到了一组。我答应了老师会对你负责。”因为一些隐秘的过往,周谦在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生病了。病情不发作的时候,他嘴甜情商高,非常擅长处理和同学间的关系,和谁都能相处得非常好。可病情一旦发作,他就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平时周谦用药物治疗过一段时间,加上没再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犯过病了。可那天就连周谦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白宙那么说就愤怒了,愤怒到难以自控的地步。伸手一把夺过白宙写得整整齐齐的作业,周谦直接将它们撕成了碎片。碎纸片如雪花般飞扬起来,再在并肩坐着的两人对视的目光中片片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