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了神色:“嗯,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殿下弄这东西……”他伸手摸我蒙眼睛的帕子,手指拂过我的眼眶。我接话:“简直是绝顶聪明。”他继续说:“简直是一叶障目。”我向他抱拳:“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他笑:“殿下看不见宋清平,可是宋清平还是看得见殿下。”“那有什么?这么久不见你,突然看见你我会高兴得发疯。你比较自持,你看见我……”他抢话道:“也会高兴得发疯。”他又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很想殿下。”我想起自己那个满月一样的喻语,便问他:“有多想?”“比满天的星子还要多一点儿。”我怀疑他偷偷看了我夹在书里的字条。我没好意思再打扰他在史馆看书,其实也有一点害羞,只好说:“我得走了,我从工部那边出来太久了,等会儿被父皇的密探逮到就惨了,我先走了。”宋清平点了点头,我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帕子,然后就走了。我回头想要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做出敛着目光不看我的样子,谁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有没有偷偷看我。====一直挨到景嘉十九年的正月初一,父皇一大早就把我从重华宫里喊出来。一见面他就直接问我:“阿大,你懂不懂?”那时候我恐怕还未睡醒,便瞪着眼睛边打哈欠边问他:“什么?”父皇低声问我:“你懂不懂成了亲的夜里要做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忙点头应道:“我懂我懂。”可能是我那时候看起来真是什么也不懂的呆鹅样子,父皇便伸手敲我的脑袋:“你这个傻样子你懂个屁。”“我真……”这时候我清醒过来,其实为了这一天我做了很多的准备,我不仅懂,而且还什么都懂,父皇问我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多虑了。但我又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自己什么都懂,只好住了口不说话。“那你懂不懂成亲那天要拉弓射箭是什么意思?”我像蚊子哼哼一般回他:“显得新郎官力气大。”“那你现在能拉几石的弓了?”“我……”“想也知道,你的骑射功夫都荒废了。就连这种事情还得我这个当爹的来教你。”父皇咳了两声,“我看你整天跟宋清平动手动脚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我反驳说:“我就是喜欢闹他,又没别的心思。”御花园的小径往西,有一个小宫殿,名字叫做欢喜殿。欢喜殿我知道,皇室子孙成家之前,由父兄带着来这里走一遭,便什么也都明白了。而且我不仅知道,我还悄悄进去看过。很小的时候我想要进去被拦下来了,之后我不甘心,拉着宋清平翻进去看过,我们没点灯,所以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很快就出来了。现在想起来,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这才是最要命的。宫殿里边仍旧没点灯,昏黑得很,外边的人再一把门关上,就更黑了。我拿着烛台照明,随父皇的脚步走。“你过来。”父皇掀开面前的薄纱帷帐,让我走过去。我确实也走过去了,心跳得厉害,手拿着烛台也有些僵了,总之哪哪都不自在。父皇说:“本来殿里只有一座木刻的,为了你还得让朕偷偷去民间弄一座新的木刻。赶工赶出来的,刻的不好,你明白就行。”父皇说的原来的木刻是另一边的男女的那个,他新弄来的那个是男子与男子的。我简直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去的,父皇怕我难堪,还背过身去不看我,只是说道:“你自己拿着蜡烛随便看看。”我也就真的举着蜡烛随便乱照,匆忙扫过两眼就不再看了。“看……看好了,懂了。”“你懂个屁。”父皇又骂我,他很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又道,“手扶上去,放进去。”得亏我和宋清平溜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我伸手,也是随便摆弄了一阵,只听见咔哒的一声响,便连忙收回了手:“好了。”“再看看。”父皇还让我看,我看得都没好意思再看了。又过了很久,他才招呼我:“看好了就走罢。”他借着烛光看见我的脸:“你平日里看起来臭不要脸的,其实面皮也薄。”废话,谁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就算是拉宋清平过来看,他这么端方的人,肯定也要脸红。我们回养居殿的路上,父皇又说:“可以了,可以了,你这脸都红了这么久了,冷风一吹也吹不下去,快收一收,我等等还要派你出去一趟。”我扯了扯大氅的帽子:“我没脸红,是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