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老早前就筹谋这件事,那次她过去林荣棠家里照顾林荣棠,林荣棠当时喝了几口酒,好像把她当成冬麦,要抱着她,她也就随他了。谁知道两个人滚到床上后,林荣棠就没什么动静,之后便睡着了。她有些不死心,试图推醒他,可到底是没推醒。可即使如此,孙红霞依然躺在炕上,钻进了被窝里,到了后来,林荣棠醒了,沉沉地盯着她看。她便羞答答地低头,一溜烟儿钻进厨房里去了,之后林荣棠吞吞吐吐要问,她装傻,只害羞。这就是以前街头唱大戏人说的进可攻退可守,想嫁林荣棠,就说我和你成事了,不想嫁,就说你醉了,我清清白白的身子你别污我。如今孙红霞自然是想走前一条路。陈老丫也贪图林家的条件,觉得不能放过这条大鱼,于是陈老丫干脆似是而非地放出风去,意思是自己闺女已经被林荣棠占了便宜,做过了。“我家红霞这个人就是傻,你说能有什么办法呢,便宜都让人家占了!”这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去后,孙红霞便等着,等着看林荣棠那边的动静。结果等了几天,林荣棠根本没动静,她只好去找林荣棠,试探着问他意思,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林荣棠上次鼻子歪了后,在家养了几天,之后过去公社,被人家大夫咔嚓咔嚓一顿捅,鼻子倒是正过来了。这些天在家里养伤,孙红霞过来照料他,他没拒绝,看得出,孙红霞对他有好感,但他也不放话,就这么先吊着。他当然不喜欢孙红霞,怎么会喜欢呢,有冬麦在,在他心里,谁都越不过冬麦去。至于那天的事,刚醒来,他是惶恐到了极致,生怕孙红霞发现了,后来看她羞红着脸,才想着她没发现,或者说,和冬麦一样,根本不懂男女的事。这些天,他没怎么出门,不过也知道外面的动静,知道冬麦竟然和沈烈在一起了,这让他满心暴躁和难受,他甚至开始悔恨,悔恨当初为什么要给沈烈下药,他觉得,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沈烈对冬麦动了心思。男人对女人一旦动了那个心思,便一直惦记着。他开始觉得冬麦对不起他,沈烈也对不起他,两个人都背叛了他,难受得要死。这几天,他照着镜子,伤养好了。他皮肤本就白,现在看镜子里,面色苍白削瘦的青年,眉宇间带着忧郁,他觉得自己像是那些乡间文学作品中的知识青年,装载着时代的悲哀。他苦笑了声,之后收敛了笑,回头看向坐在那里有些忐忑的孙红霞。“外面那些传闻,我娘也听说了,她挺生气的。”林荣棠这么说。“你竟然这么说……”孙红霞观察着他的神情,低头一脸羞涩:“那天的事,你不记得了嘛……我,我可是把身子给了你,你不记得,那我也没办法。”说着,她眨眨眼,眼泪便落下来了。林荣棠笑得轻淡忧郁。孙红霞含着泪,更不知道怎么办了。林荣棠是信自己还是不信自己?要说林荣棠,其实长得真不错,温柔体贴,家境也好,可她就是摸不着林荣棠的心思,每每以为这条鱼上钩了,结果再回头一看,还是在钩子外头游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林荣棠转过身,望着孙红霞:“红霞,你条件挺不错的,我一直都很欣赏你。”孙红霞有些忐忑,更摸不清林荣棠这话里的意思。林荣棠:“可我娘不会答应的,毕竟你之前和沈烈有那么一出。”孙红霞心便一沉。林荣棠:“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看,我喝醉了酒,竟然把你给糟蹋了,这是我的不对。我娘这个人其实很传统,她如果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肯定得让我负责任。”说完这个,林荣棠便拿来一本书,封面叫做《世界文学》,这是一本前几年就开始出的杂志了,这一期上面恰好有一篇故事叫《红毛》,是他前些天去陵城他哥家,偶尔间看到的,翻了翻,觉得喜欢,便带过来了。他将这本杂志递给孙红霞:“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提到了爱情,我挺喜欢的。特别是里面关于爱情的,你看,外国人说话,总是和咱们不一样,他们比我们更直接,更懂得追求。”说着,他叹了口气:“我就不行。”这番话,只说得孙红霞云里雾里,不过她看着林荣棠,这个苍白到有些虚弱的年轻人,如果说之前她对这个人的喜欢更多的是向往当他妻子的那种幸福,那么现在,她竟然多了几分崇拜。她想,林荣棠家庭条件好,两个哥哥又都在外面上班,人家的见识就是不一样,文化也比自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