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再度被蛇人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她偏过眼睛:“对了,你有名字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名字?蛇人的目光满是迷茫和惘然。桑晚忍不住摩拳擦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几分跃跃欲试来:“既然你没有名字,那我帮你取一个?”掌心中的幼苗仿佛瞬间像是被抽空了水分,变得蔫软无力,小翠悻悻地垂下顶端的枝叶,仿佛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桑晚一只手托着腮,目光看向他遍布着漆黑鳞片的蛇尾,细密平滑犹如黑曜石一般的鳞片偶尔泛光,竟变幻出几丝斑驳的光彩,倒有几分像传闻中的五彩斑斓的黑。蛇人的原型更是一条可怖的巨蟒,犹如乌云翻滚,远山逶迤。“你的原型倒是让我想起苏轼的一句诗,黑云翻墨未遮山。”幼崽稚嫩的童颜却故作深沉,悠悠道:“对了,还有一句来着……清月未及上,黑云如颓山。”蛇人赤色的竖瞳亮晶晶的,满脸崇拜地盯着她,虽然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有一股莫名的高深和厉害感。小翠忍不住沧桑地摇了摇枝叶。果然……“这几句诗都很好听,那么你便叫大黑怎么样?”眼看蛇人欢天喜地地摇着尾巴应下,小翠萎靡不振地瘫倒在地。果然,就不该对她的起名能力有任何期待。蛇人,或者说有了名字之后的大黑,淳朴单纯的他还沉浸在自己有了名字的喜悦之中。“大黑,我来教你说话,来,张开嘴——别光吐舌头,震动声带发音,跟着我说,你叫大黑。”桑晚眼看大黑又在下意识地吐蛇信,连忙制止道。大黑只能硬生生地收回蛇信,僵硬地张大嘴巴,头次尝试说话,只能笨拙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啊……呜……”桑晚耐心地重复多次:“你叫大黑,大黑,跟着我念,黑……”然而试了很多次,大黑努力了半天还是无法发出准确的音节,他殷红的唇瓣吞吐着分叉的蛇信,有些泄气地垂下脑袋,乌发倾斜于肩膀一侧。“没关系,慢慢来,反正我们也无事可做。”桑晚顿了顿,准备另寻思路:“那你试试我的名字,我叫桑晚,晚。”“啊啊……哇……安……”大黑摇晃着脑袋,沉沉如墨一般的黑发随之荡起,他笨拙吃力地跟着桑晚发音,但出乎桑晚意料的是,过程虽然艰辛,但大黑竟然磕磕绊绊地成功念出了她的名字:“呜……晚……”“没错!”桑晚重重地点头,立即给予大黑鼓励:“就是这样,你说对了!”大黑兴奋地摇着蛇尾巴尖,尾尖的弧度快得在空中只剩下半弧形的残影。成功教会了大黑说话,桑晚不仅有了几分为人师表的与荣俱荣,还让她觉得尚未开化的大黑璞玉堪雕,是个可造之材。桑晚连忙清咳了一声,提起那个令她十分困扰的问题:大黑实在是太缠人了。这个缠人,是字面意思里真正的缠人,他那条黑色的蛇尾,两次突然缠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桑晚,把她吓得胆战心惊,久久回不过神来。桑晚的神色带了几分凝滞和郑重:“大黑,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以后可别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别再用尾巴缠我了,你这样很吓人的。”蛇一直是桑晚前世今生都最害怕的动物,对于蛇类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是她心底犹如跗骨之蛆般无法逃脱的梦魇,就算大黑人还不错,但他那条尾巴却是真真切切的蛇尾巴,无法轻易抵消和磨灭桑晚对蛇类的心理阴影。桑晚顿了顿,脸色浮现出几分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大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很怕蛇……不不不,不是针对你,所有的蛇类我都挺怕的,所以你喜欢用尾巴缠我,真的让我很不适……”大黑怔了怔,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几分,他像是被沉重地打击到,双唇微微嗡动,颤抖着却说不出话。他像是被一盆冷水浇背,大受打击,万念俱灰地用双臂抱着自己,赤瞳失魂落魄地盯着虚空,黑色的蛇尾萎靡不振地盘踞成一团。桑晚看着大黑这副难过委屈的模样,心底难免升起不忍,她纠结犹豫了半天,迟疑地开口:“大黑,这样吧,那我们提前说好,我也可以让你缠……但只能缠一点点。”垂头丧气的大黑闻声立马抬头,飞快地扭动着腰肢凑拢,眼看那条黑色蛇尾又要死死地缠上自己,桑晚立马叫停:“停,大黑,我说了,只能缠一点点。”大黑虽然失落,但还是听话地停住动作,赤色的竖瞳里满是迷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