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显虽是不赞同,但奈何势单力薄,少主人虽对他尊重,但这一次却难得一意孤行。……现在可倒好。这“威”立没立下不知道,有一件事却是清清楚楚——路边百姓的眼神快把他们扎成筛子了。知道自家少主性格冲动,这会儿怕是冷静不下来。贾显虽然明白这不太妥当,但还是越过少主,自己接过和广平郡郡守的沟通事宜。几句交谈下来,时越忍不住感慨:……终于有个正常人。——真不容易!距那日攻城不过半月的时间,下聿内的一切事宜都回归正轨。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恢复的,只是修补修补破损的城墙,然后再安置一下赵修石带来得士兵和家臣。下聿内部的管理结构基本没变,倒也不用时越多余操什么心。这日,时越正同贾显商量外面扎营士兵过冬的事宜。虽然现在距离冬天还有些时候,但是这种事儿总得提前考虑,不然等到了冬天,是要冻死人的。贾显从未妄自菲薄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才能只算是平平,最多是因为年纪大些,看的事多了,故而比年轻人多些经验、考虑也更全面。可如今真正与那等非凡之人共事,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更甚。——世道混乱,可广平郡在徐郡守的治理下,却几乎成了一个不受外界侵扰的世外桃源。贾显仍旧记得自己被带去粮仓时的反应……粮食啊、几乎要堆满仓的粮食!!同去的诸人中,贾显已经是最端得住的一个了,他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捧起一把稻谷来。他又想起路上所见的百姓,面色红润、体格结实……与之相对,先前攻下的临和郡中,行走之人都是一脸麻木的青白色、骨瘦如柴,对入城的士卒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这情况不会再糟了。——这才是这乱世中的常见之景。可广平郡却成了其中的异类。他有些理解了广平百姓对他们的敌意了,若是又这么一个郡守,他也不愿意看他受到任何折辱。而这样一个人……却是以勇武扬名。文武双全,他若是早生十年,遇到当年安国公代政之时,定然能在朝中一展抱负,而非像现在……只呆在这偏僻一隅。贾显如今看着徐淮济,觉得嗟叹不已。但转念又一想,安国公骤然逝世,朝中志士亲眼看见破败王朝末路上那一点希望之光又泯灭,那种透顶的绝望,还是莫要经历为好。时越觉得贾显的眼神不太对,他真是怕了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个正常人,可别出什么幺蛾子。所幸贾显确实不负时越“正常人”的定义,那点奇怪的眼神儿很快就收了回去,两人接着讨论正事。“若是临时建屋……所耗材料……”“……可用茅草暂代,填充其中……”……两人刚刚考察完士卒驻地,一面往城里面走,一面商量讨论着,迎面却撞见一个着甲的年轻人,是赵修石手下的年轻武将。“徐大哥!”那人似也意外,但很快就语气上扬地招呼了一句。不同于的广平百姓对赵家军的敌视,赵家军上上下下,对于广平郡的态度简直是好得过了。——有的吃了、能吃饱了!!这是普通士卒的最真实的反应。这时候参军多是为了一口吃的,饿死也是死、战场上被杀也是死,还不如做个饱死鬼……就是这样,也吃不了全饱。但是到了广平之后,原本的稀粥变成了糊糊,零星还有些菜叶、肉末子。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了。这般干耗粮食也不是事儿,时越在初步取得赵家军的信任后,试探地提了一下裁减军队——将老弱病残裁去,安排去合适的工作,只留下精壮青年、每日操练。他其实觉得这个话提得有些早了,毕竟他现在是降将,插手军队的事还是十分敏感。这提议最后还是通过了。毕竟那些老弱病残在军中也只是充个数量,等到了战场上也是炮灰,在军中还得养着,如今时越提出来广平郡可以安置,他们自然是再乐意不过了。若是说在普通士卒那里,时越是靠着提供粮食、和安置老弱病残刷爆的好感度,那在将领之中,就是……“徐大哥,你今日还去演武场吗?”那年轻人这么问着,眼眸晶亮,期待之意溢于言表。时越:……不是很懂,你们对“被摁在地上摩擦”有什么特别爱好吗?贾显在旁边使劲儿咳嗽了一声。那年轻人被吓了一跳,这才像是刚看见贾显一样,磕磕巴巴地道了一句,“贾、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