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茗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陆相跋扈了这么多年,陛下怎么还是如此重用陆相?要是我,我早就除了这种僭越的奴才。”
几个人纷纷看着青茗,虽说青茗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她们已经适应了青茗冷不丁的玩笑话,方才青茗大胆的话倒是少见,让几人愣了愣。
赵容七盘着腿,双手枕在脑后,半躺在长椅上,说道:“除了一个陆逵还会有其他人坐上丞相的位置,罪魁祸首不是谁坐上丞相的位置,而是丞相手上的权利与欲望,除了这一点,只党争这一点,就需要陛下殚精竭虑几十年了。”
几个人虽说是懂一点朝政上的世故,但是赵容七说的话,她们还是有些费解,但听赵容七说的如此费劲,也明白是她们有些臆想了。
白锦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神变得愈发可怕,赵容七见白锦变了神色,立马打坐起来,看着白锦,白锦咽了口唾沫,说道:“我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也是听说的。殿下原先在军队的时候,曾与一个六七品的校卫交好,可以说很是器重这位校卫,当时殿下在军营还不是很有威信,只有司徒战将军与岳华骁卫是站在殿下这一边的。我觉得殿下一定很信任这位校卫,所以把军事上的重大事务都跟这位校卫说了,否则后来的功劳也不会被他人一举夺去。”
赵容七瞳孔放大,双手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问道:“什么意思?莫不是这个校卫……”
白锦说得投入,让当时也略有耳闻的黄凝、蓝浅与青茗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锦微微点了点头,也是嫉恶如仇地说道:“对,这个校卫背叛了肃王殿下,就是因为陆相的拉拢。”
赵容七心下大骇,想必楚臣尊那个时候一定是带着满腔热血,本是英气风发的少年郎去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却被人背叛,遭人算计,若不是内心强大,足够坚定,楚臣尊怕是走不到今天这样的位置。遂问道:“那…那个人是?”
白锦也带着情绪,一字一句地说出那个校卫的名字:“保定王,司徒剀。”
赵容七听完后,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连忙将手搭在一旁的小方桌上,呼吸粗重,“司徒剀?不就是司徒琇莹的哥哥?他们不是和太皇太后是侄亲么?而且我在朝中,也没有听说这个保定王是相党的?”
赵容七的疑问之处也正是她们疑惑的地方,白锦面露迟疑,说道:“这…这其中的缘由我有些也是不太明白,但是司徒剀野心不小,他既背叛了肃王殿下,也利用了相党的力量,让自己名利双收。虽说这次陆相没有拉拢到司徒剀,但是也变相打压了肃王殿下,也达到了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蓝浅接着说道:“其实咱们保守党不过是一些官员在朝里明哲保身的避难所,大多都是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贪材儿,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和权力,他们就可以背主忘恩,所以,咱们保守党被陆相撬走的人最多。”
青茗按捺不住心里的气愤,眼睛轱辘地转着,说道:“殿下,这次陆相对您使的下流手段,不会是要破釜沉舟罢?”
这句话提醒了众人,青茗看着呆呆笨笨的,说话声音小小的,但说话的力度何其不是掷地有声,又何尝不是大智若愚。
白锦连忙紧盯着赵容七,嗫喏:“殿下,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对于陆相的拉拢,我们不能含糊过去,只能告之我们坚定的立场。”
赵容七微微皱眉,朱唇紧抿,低头沉思,许久才开口说道:“白锦说得有理,不过这件事还得再斟酌一下,得跟父亲商量商量。”
肃王府
明靖瑜、殷良、明靖瑞三人携手进了肃王府,王府门口的侍卫见是三人,没有通传,直接让三人进府,这是肃王府这几年的规矩。
泻玉亭是按照肃王礼仪规格建造的湖心亭,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容纳几个诗友在此谈诗论画,湖里游的红鲫鱼、鲤鱼、锦鲤、孔雀鱼等给墨绿色的湖水增添几份妖娆,湖水绿如明镜,真应了那句“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倏尔远逝,往来翕忽”。湖边种着串钱柳,飒爽美观,开得花也珍奇美艳,似舞女般婀娜多姿,也似歌女般“犹抱琵琶半遮面”。
楚臣尊一身竹青长袍,绣着墨色的黑竹,外披一件青白纱衣,脚蹬一双驼色长靴,盘坐在一个绣垫上,身前放了一把沉香木精致的长琴,底部用大字篆体镌刻着琴名——玉螭咏肃;龙池两侧修刻着两段铭文“已巳八月廿七夜半,恭玉螭王千里寻琴,吾感其赤诚真心,特于今日制琴刻文赠王……”以下还有许多制琴名匠常茂赠与楚臣尊的话,皆是楚臣尊如何打动他,为他制琴的过程;凤沼附近刻的是“慎独——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除此之外,琴上再无其他雕刻装饰。
楚臣尊长指拨弄着琴弦,余音绕梁,继而撩拨着春日的湖水,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引得湖里的鱼群纷纷游来此处,貌似驻足倾听弹琴之人的心声。
站在亭外走廊的三人停下匆忙的脚步,静静赏听着从泻玉亭飘出来的琴音,如痴如醉。
楚臣尊弹了许久,一曲毕,一双细长有力的手轻按在琴弦上,抚平了残留的余音,也抚平了心中的愁思。
“许久没有听阿尊抚琴了,今日倒是大饱耳福。”这是殷良说的,他最先走过来,一脸笑意的看着楚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