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浔捂着嘴强行憋住了笑意,带着笑腔说道:“少卿大人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安未销懒得理杨浔,他说不过读书人,愤愤地坐下来整理案件。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赵容七风尘仆仆走进来,灰头土脸的,衣服上也沾上几片灰,端着桌子上的茶盏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安未销见状,连忙走过来,问道:“抓到了?”
赵容七还在卖力喝着水,喘了好几口气,一只手支着桌子,点了点头。
“在哪抓到的?怎么弄成这副德行?”安未销打量着赵容七。
赵容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直接坐在椅子上,豪迈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人他躲在……躲在人家煤窖里,那户人家的煤窖挖得宽敞,我在里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人。”
安未销一听,眼神逐渐露出怜悯,谁知,他拍了拍赵容七的肩膀,说道:“兄弟辛苦了,我先去审问犯人了,回头好好犒劳你。”
赵容七看着一蹦三尺高的安未销,心里早已经把安未销给骂了个遍,不愧是“案痴”。
杨浔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道:“殿下真是好性子。”
赵容七往后扭头,原来是杨浔,笑了笑,说道:“杨公子找我是为何事?”
杨浔走到赵容七身前,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赵容七,说道:“这是那天晚上我捡到的。”
赵容七接过令牌,翻了翻面,通体漆黑,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就是一般的木头材质,上面的纹理雕刻也都很一般,中间一个凸出来的黑珠。看了半晌,说道:“这是那群刺客身上的?”
杨浔点了点头,说道:“那日的刺客显然是冲着肃王去的,我不便与肃王见面,所以只能将此物交与你。”
赵容七将令牌握在手心,看着杨浔,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杨浔,这或许会牵扯到党争,你与陆南铎交好,现在又把令牌交到我手上……”
杨浔见赵容七不再往下说,就知道赵容七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微微一愣,说道:“我只是与陆南铎交好,并非与相党交好。”
赵容七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她怎么忽然看不懂这个读书人了。
杨浔莞尔而笑,与身上的一袭青衣互相映衬,透露着淡淡然的豁达:“世人的眼光总是如此狭窄且挑剔,看不惯我的独立于世,也容不下我的群而不党。”
赵容七摩挲着令牌的手一顿,反复想着杨浔的话,原来杨浔不是相党的人,这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拉拢杨浔?
杨浔看着赵容七的表情,说道:“我不喜结党,但是我跟南铎是朋友,我不会跟与他作对的人站在一边。”
赵容七看着手里的令牌,声音忽然沉重,说道:“如果陆南铎与公平正义对着站,你站哪边?”
杨浔楞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赵容七笑了笑,没有说破:“杨公子聪明觉悟,你心里知道是什么意思。”
杨浔没有说话,许久,他站起身,说道:“令牌已经交到世子殿下手上,至于结果如何,在下不感兴趣。”
杨浔起身,正准备走出去,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对赵容七说道:“今日之事还请殿下不要宣之于口,浔万谢殿下。”
赵容七应了一声“好”,杨浔会心一笑,走了出去。
赵容七见杨浔离开,笑了笑,将令牌收于怀中。
安未销走进来,见赵容七一脸“奸笑”,打趣道:“什么事得逞了这么开心?”
赵容七笑道:“案子怎么样啊?”
安未销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说道:“你不知道有多难缠,这人有前科,知道怎么应付。”
赵容七也坐了下来,问道:“这人犯了什么事?”
安未销深呼一口气,说道:“此人原是紫都周家员外的小儿子,因为生母卑微,在周家备受冷眼,不受待见,甚至连他们家下人都瞧不起他。半年前,他去咱们紫都的大酒楼吃饭,店家小二多嘴了几句,惹怒了周章,周章一下子把那个小二打得半身不遂。我当时心软,觉得周章可怜,加上又是小二挑起的矛盾,所以只让他在牢里待了两个月。谁想,周家嫡长子死于非命,我查了下,是周章下的毒手,理由便是周家老员外想在死前将家产分给他的后辈,由于周章身份卑微,加之周家所有人的冷眼,他就毒杀了他的大哥。”
赵容七听后,后背发凉,沉默着不说话。
安未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最后问周章为何如此,他说他今日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他的出身与别人的挤兑,我是没有想到,周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
赵容七冷笑一声,说道:“未销,或许在周章心里就形成一个错误的观念——只要有悲惨的过去犯什么事都可以被原谅。”
安未销往赵容七身边坐了坐,问道:“那,是我的缘故?或许第一次我不该同情他,否则他也不会变本加厉。”
赵容七摇了摇头,拍了拍安未销的肩膀,说道:“不,是周章的错,他过于在意别人的眼光,他应该靠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誉与身份,而不是靠别人一张嘴和他的生母。”
安未销听后豁然开朗,拍了赵容七一下,笑道:“可以啊容七,没想到你还有这层觉悟。”
赵容七回打安未销一下,说道:“你佩服就佩服,打我作甚,我今天都快累死了,我回去换身衣服。”
安未销看了赵容七一身尘土,赶紧说道:“对对对,你快回去罢,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了,回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