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正式要和祁夏璟谈的内容,苦于文笔的黎冬又修来改去到凌晨,节?完整章节』()黎冬像是“天生”就知道他挑食。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恰好运气。“可以吃了,”黎冬浑然不知地放下筷子,抬眸就对上祁夏璟深沉复杂的目光,轻声道,“昨晚有发生什么吗。”祁夏璟摇头,抬手整理她散落鬓边的碎发:“你怎么知道,我讨厌吃葱姜蒜。”黎冬高中默默远观过祁夏璟上百次吃饭,别说知道他讨厌葱姜蒜,连他喜爱的菜品排序都摸的一清二楚。“多观察就可以,不是难事,”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侧脸蹭在男人干燥温柔的掌心,继续询问,“是和周屿川吵起来吗——”话音未落,坐在她侧对面的男人忽地倾身吻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她侧脸,薄唇印在下唇。这是一个虔诚到小心翼翼的吻。黎冬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屏止的呼吸,她微微仰着头想配合对方动作,却感受到薄唇后退半寸。祁夏璟前额轻抵在她额头,呼吸交缠,歉然代替情动:“阿黎,对不起。”一夜未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何时见过黎冬。道歉来的没头没尾,黎冬茫然看着祁夏璟同昨晚一模一样的衣服,目光停在男人明显是被拽皱的衣领,蹙眉:“你真的和周屿川打起来了?”说着要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却被祁夏璟反握住手腕,心事重重的男人再度俯身封住她双唇,掌握着轻重缓急地一次次吻下来,银丝在暧昧水声中尽显缱绻。“”最后的结果就是黎冬出门时,两瓣唇都微微红肿,沾染水汽的眼眶泛红,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虽然从某种程度上,事实也确实如此。亲到最后,她恍惚以为自己要闭气而亡,小声吟出破碎求饶,就又听祁夏璟在耳旁道歉,嘴上倒是一点不怜香惜玉。“别亲了,”黎冬垂头靠在男人肩膀,有气无力,“等下还要上班。”“好。”祁夏璟柔声答应,怜爱地伸舌舔过她唇边涎液,再一次低声道歉。回到自己办公室时,黎冬看着墙上镜子里她肿起的唇,心里默默想着祁夏璟的确该道歉。上午祁夏璟说他有场大手术,直到黎冬吃过午饭都没有结束,就直接回办公室,回复面试相关的邮件。发来邀请的几家医院中,有两三家提出线下面试的要求,剩余几家则表示能接受线上面试——其中有一家,就是祁夏璟所在的三甲医院,也是黎冬的不二目标。医院这边不好请假,黎冬的时间安排是优先线上面试、然后再轮到线下——如果线上回应的及时快捷,她还能提前取消线下面()试。没等到她回复完邮件,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抬眼见是刘主任站在门外。“黎冬,出来一下,”刘主任朝她招手,还有意嘱咐道,“别带麦了——下午没有手术吧?”黎冬摇头,跟着主任去到一间空置会议室,推门见到房间里的女人时,明白怎么是主任亲自来找她。一身精练职业装的颜茹坐在主座,见到她微微颔首,礼貌道:”黎医生,好久不见。”上次在山庄见到颜茹时,女人明确表示过,想再见一面。没想到动作如此之快。各种原因,黎冬在面对颜茹时,总要打起十万分精神。她和主任表示过感谢,关门走过去前,低头拿出手机发消息。随后转身在颜茹面前坐下,背脊笔直,淡淡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颜茹看着面前疏冷的女人,再找不出十年前面对她时强撑镇定的模样,心底已经感到隐隐棘手。直到现在,她仍旧不认可黎冬成为祁夏璟的配偶——诚然这是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姑娘,工作体面性格坚韧,样貌更是出挑。可也仅限于此。她背后空无一人,无法给祁家带来任何益处,那么这桩婚姻对于祁夏璟来说,只会是毫无意义的一张废纸。
“祁夏璟现在因为某些事情,和家里闹得很僵,”颜茹语气十年如一日的公事公办,平静阐述事实,“我相信,黎医生应该知道其中原因——”“抱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黎冬看了眼屏幕显示,指尖点击触屏后将手机放在桌面,再次抬头看向颜茹:“刚才你说,祁夏璟和家里有矛盾,我应该知道原因。”“抱歉,我不知道原因,”她字字清晰,声线温和却柔韧,“请你说的清楚些。”“你说的原因,是指这十年祁家对他的处处打压,还是祁先生对他使用的侮辱性称呼,亦或是颜女士对亲骨肉的区别对待?”黎冬终究无法心平气和地谈起这些,语速微微加快,冷冷道:“在苛责他人之前,颜女士就没从自身找过原因吗。”“”颜茹没想过,寡言如黎冬能如此伶牙俐齿,也不再客气:“没想过,因为所有矛盾的源头,所有错误的开头,都只是因为你。”“我当然有错。”黎冬早不是十年前无助贫瘠的女孩,因为无能为言行负责,任人吓唬几句就自乱阵脚。“我错在十年前一声不吭就替祁夏璟做决定,错在从没给过他足够的信任,错在当他准备抛弃一切的时候,为了自我安慰,做了放手的懦夫。”不再退避,黎冬从始至终都直直望进女人双眼:“对他,我确实问心有愧;但对你,对祁家,我不亏欠任何。”“你说对他问心无愧,那你为什么不为他的以后着想?”意识到当年女孩不再任人拿捏,颜茹脸色一度变得无比难看,直白指控道:“那他现在要为了你,放弃在魔都打拼的一切;要为了你,不惜找死得罪他父亲、很可能一蹶不振,你就能心安理得的眼睁睁看着?”“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颜茹话里有太多陌生信息,黎冬只能大致听懂粗略要害:“你是这段关系里彻底的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即便是我,作为祁夏璟的爱人,也不能随意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黎冬漠然看着女人脸上的自若一点点碎裂,一字一句道,“他有他的选择,我有我的坚持,我们是作为独立的个体相爱,我不会再像十年前打着为他好的借口,擅自替他选择。”“如果你想让我劝他回家,或是和他分手,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午休时间快结束,黎冬言尽于此,不再废话地拿起桌上手机:“祁夏璟说过,他不希望我单独见你,所以我们刚才的对话,他在旁听。”话毕她点开免提,翻转屏幕面向颜茹,上面赫然是和祁夏璟的通话。颜茹四平八稳的面具碎裂,瞪眼看她:“你——”“这么着急找来,是因为终于发现签了两个亿的空壳子合同?”祁夏璟散漫语调满是嘲讽,“接下来,祁承凯大概不会再信任你了吧。”“怎么办呢,”男人在电话里冷冷一笑,“现在不仅是祁厦,连你也要成为废棋了。”颜茹脸色煞白,几近尖叫怒斥道:“这么和你妈说话,祁夏璟,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后半句不曾说完,黎冬早已利落挂断电话,眼底一片冰凉。“我要去上班,希望颜女士尽快离开,”她冷冷看着眼前不配位的人母,“以及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是医生,不是你假惺惺为了利益、用来修复母子关系的工具。”回应她的,是气急败坏的离去脚步,以及一声摔门巨响。黎冬重新拨通电话,等待几声嘟音接通,轻声道:“手术结束了吗。”“嗯,我下午出门办事,”祁夏璟那边的背景音稍显嘈杂,“刚才怎么突然挂电话。”“我不喜欢她仗着身份欺负你,所以挂电话,”黎冬说完就听对面低低一声沉笑,自觉刚才行为幼稚,耳尖微红,“你别笑了,我知道很幼稚。”对面如愿沉静不再开口,只剩平稳呼吸。黎冬垂眸去看脚尖,几秒后轻声道:“祁夏璟,我知道你在这段关系里,缺乏安全感。”“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她吸吸鼻子,“以后我会努力改正,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在她和祁夏璟这段关系中,不论少年或是男人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明晃晃喜欢,都让黎冬从未考虑过安全感的问题。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黎冬也清楚无比地知道,她始终在被祁夏璟稳稳疼爱着。重逢后,她却时而能感受到在那散漫倦懒的笑容下,是祁夏璟深埋的患得患失。后来她逐渐明白,越是缺乏安全感的人,才总在竭尽全力地给予爱人安全感。是她幸运,却不能当成理所当然。黎冬话落许久,通话两端都没人再开口出声。保时捷驾驶座上,祁夏璟左手支在车窗握拳撑着脸,漆黑眼眸看向眼前新建成的工作室,听耳边响起女人的柔声询问:“祁夏璟,你在听吗。”“我在听。”面对黎冬恳切的道歉,他只是不知道、也不认为自己有足够资格回复,末了两人也没就此深聊,黎冬到时间又要上班,电话略显草率的就此挂断。车内再次回归一片寂静。祁夏璟黑眸始终盯着不远处紧闭的建筑大门,这是间刚建成不久的游戏工作室,从外都能看出内里装潢仍在修缮,不过已经能看出个性鲜明的雏形。修长指尖轻点在方向盘,一夜未眠的祁夏璟抬手捏了捏酸胀山根,瞥了眼屏幕显示时间。上午并没有手术,他已经在周屿川的工作室门前,等待足足三小时。凭他和周屿川的关系恶劣程度,祁夏璟没把握对方会将东西交给自己,向来运筹帷幄的人束手无策,沦落到只能放手一赌。“一分钟时间。”又是整整五小时过去,当冬季烈日都转为火烧云的天幕夕阳时,姗姗来迟的周屿川终于出现视野。白衬衫黑裤的青年打开车门,嫌弃地冷着脸在副驾驶座下,漠然出声:“一分钟说不清楚,我会喊保安强行把你轰走。”祁夏璟坐直身体看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周屿川交谈:“我要你手里的画册。”周屿川想都不想,作势要下车:“建议回家睡觉,梦里什么都有——”“周屿川。”“我需要那本画册,”祁夏璟在青年转身离去前嘶哑出声,他低下头颅,垂着眼看不出表情,只听得语气恳切,“算我求你。”祁夏璟这辈子从没求过人。哪怕是家里断绝他经济来往、哪怕是窘迫沦落到睡地下室、甚至哪怕黎冬那年和他提分手,祁夏璟都没求过她一句。他可以接受穷困潦倒,也可以接受众叛亲离,唯有那份根骨在血肉的骄傲,让祁夏璟永远无法低声下气去求人。但此时此刻,是他自愿丢弃这份骄傲,也甘愿将仅剩的完好自尊踩在脚下,尽管他早已知道,如此低三下四的乞求,大概率并不能换来对方的同意。他只是别无他法,只是走投无路,于是心甘情愿用那份现已破碎的骄傲,去换哪怕一丝希望。周屿川沉默着,垂眸看眼前久久低头不起的祁夏璟。漫长的时间一点一滴度过,终于,青年冰冷的声音响起:“给我一个理由。”“因为不忍心。”许久,祁夏璟带着几分自嘲的嘶哑低声在车内响起:“我不忍心让她坚持十三年的喜欢落空。”“也不忍心让她觉得,爱一个人也不过如此。”“所以,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