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放血没有放够十四天,你难道不应该和我的阿音一样,死在那个午夜吗?你为什么还活着!」
「骗我!你骗我!」
薛放崩溃大喊。他拿起刀朝着席璇玑身上砍去,却在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手。
「你身上留的是阿音的血,不能死……你不能死……」
席璇玑早就被吓得倒地颤抖。
薛放是真的疯了。
他休了席璇玑,辞了官。却又带着席璇玑不知道去了何处,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林竹音的尸体。
槐树的叶子长得很繁茂,夏日里,会随着风声沙沙作响,很是凉快。可村里的小孩都不爱去那颗大槐树下。
因为那里常年有个酒鬼。
薛放的胡子已经长得很长了,他没心情去打理自己,如今的他,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大将军的影子。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个流浪汉。
他又一次带着酒来到了大槐树下。这里埋葬着他未过门的妻子和没出世的孩子。
他的妻子不爱喝酒,每次他喝酒的时候,妻子都不太高兴:「薛放!喝酒误事你知不知道啊!喝的醉醺醺的,万一敌人突袭怎么办!」
他不太愿意看到妻子生气,他私心觉得,妻子还是应该多笑笑。可是没办法,他只有在醉生梦死的时候,才能再见到妻子一次,他太想她了。
那时候,他还年轻,总以为他们还有很久很久,总觉得他们有未来,不懂得去珍惜,去心疼妻子。薛放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席璇玑早就死了,死了两三年了。
他把席璇玑掳走之后,每年的忌日都会带着她来这里放血。那是阿音的血,要还给她啊。
阿音死后,席璇玑看着他疯癫的样子,把实话全都说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寒毒!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逼死阿音!
席家于他有恩,就是因为小时候被山匪绑架,席璇玑帮他挡了一刀。
所以从小,他就特别照顾席璇玑,任何事情都是以她为先,哪怕后来爱上了阿音,也下意识这样觉得。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他一次又一次的对着阿音承诺,也一遍又一遍的跟阿音说等。
他又喝了口酒。
阿音生前命苦,没享过什么福。薛放把今年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烧给林竹音。这是林竹音死去的第十二年,薛放去买的时候专门问过商家,十二岁左右的女孩喜欢什么。
他又着意添了许多林竹音平日里爱玩的东西——风筝、草编、窗花……和一些小孩穿的虎头鞋。
林竹音死之前,是给孩子做了一双的,但那个时候,她疼的厉害,针和花样都看不清,只能用手摸着凭感觉缝。缝了好几天,也只缝出来一双歪歪扭扭的小虎头鞋,连初学者都不如。
薛放倒是不觉得难看,可他舍不得烧给孩子。林竹音死的一干二净,留给他的念想不多。
那双小鞋,现在还藏在他怀里。
一阵风吹过,火轻灼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突然没忍住,吐了一口血出来。
「抱歉,阿音,我撑不下去了」
酒里面掺了断肠红,他知道这点疼痛远不及阿音当时,可是他只有这一条命。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赔给你,阿音。
在槐树枝叶的沙沙声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晨。阿音皱着眉,手握那把刻满符咒的匕首,就要刺去。
这次他打断了。
他将匕首扔在地上,紧紧的抱住阿音。
「你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