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唇上有一道明显的咬痕。他有在忍疼的时候咬自己的习惯,但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流露出,是谁做的不言而喻。“他欺负你了。”晏无书低声说着,施术抹掉那咬痕,轻柔地吻住萧满,然后去吻他指尖和眼角渗出的血。萧满轻哼一声,眉蹙起,旋即舒展开,任晏无书折腾。塔作废墟,一地烟尘消散,天上雷潮退完,但天地潮来剑仍在虚空折转,剑招走得很有几分偏,忽而上下,忽而左右,一挑之后回旋,扫出的圆弧将释天猛地一下击退。剑未生出剑灵,自是晏无书在操控。释天立于废墟之上、裂壑之后,同这剑几番周旋,面色愈发冷沉。这剑伤不了他,但很让他厌烦,更何况,他本就不喜剑。他终于不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翻腕出掌,沉然一击将剑打回,冷冷注视对面两人,道:“我是不是该为你们挂上红烛,再宴请几桌宾客,以示祝贺?”“既然你如此真诚地要祝福我们,那我——当然不会介意。”晏无书偏首,似笑非笑回答说道。说完,晏无书带着萧满离远,往地上摆了张摇椅,让萧满躺在上面。“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喂了萧满一颗丹药,往他唇上又亲了一下,才转身。然后五指成爪、伸手一抓,将天地潮来和见红尘一并召入手中。抬眼一刹,气势倏变,温和不在,唯见冷冽。晏无书于中途起剑,不打招呼,没有预兆,双手双剑一交一错,朝下落剑!剑光如电,打的还是脸。释天眉梢一挑,踏入虚空,翻腕出掌。两人在三尺距离内交上手,气劲冲撞气劲,灵力狂荡成澜。风浩浩,同样的银发,同样深黑的衣衫,起落翻飞不休。凛目相对,此时无声。一招即分,两道人影各自后退。这并非停歇,仅仅是一场干戈中的某一断点,但见释天抓出一杆漆黑鎏金纹的枪,当空一划,转瞬再起兵刃相接之音。枪扫如龙摆尾,剑起山海怒号,光错乱,影纷纷,和四散逃窜的风,响成滔滔战声。俄顷已过百来招,战局由半空落回地面。晏无书不保留,一身剑意凛如寒渊,招招狠,式式烈。光挑成一线。晏无书手中剑再出,不偏不倚,又一次刺向释天面门。释天旋枪侧身,步伐错踏,避过剑锋掠至晏无书身后,于枪尖旋至最顶、即将下落时乍然一偏,猛袭晏无书后心。同时还幽幽说道:“数一数,这是第多少次了,你看起来很在意我这张脸?”晏无书回身,后仰之间以见红尘格开枪头,再一搅、压向下,并借势往上,跃起将枪身一踩,左手天地潮来递出,逼上对方双目。“他都能毫不犹豫照着你这张脸打,我需要在意?”他嗤笑说道。释天握在枪上的手化为掌,往枪杆底端一抵,将之猝然送出,另一只手则抬起,直接对上晏无书的剑。剑阻隔在半臂外,释天琥珀色眼眸中掠过幽光,对晏无书道:“你在意他是否在意,这不恰好证明你的在意?”在晏无书身后,被释天送出的枪于虚空中一旋,破风散云,径直冲向后脑!可他根本不管这杆枪,对上释天的眼睛,颇为疑惑地问:“一个人待久了无聊,玩绕口令?”“他无情道成。”释天不紧不慢说道。这话的意思,可以解读成好几种。他无情道成,对世间诸般都不在意;他无情道成,就算你在意,亦不会在意你。晏无书懒得读,扯起唇笑了声,旋即笑容散尽,眼底再寻不见任何情绪。“关你什么事?”他说着,松开手里的两柄剑。长枪逼至脑后,距离不过三寸。就在这时,剑气从晏无书体内疯狂涌出,凝成一片实质的皓白,如疾风狠扫野草,身前近侧,无论枪还是人,都被掀翻。极摧枯拉朽之意。天地潮来和见红尘升空,他亦跃向更高处,手一抬,重新握住两把剑。太清圣境之上,若不飞升,则称齐天。这哪是齐天,这分明是拆天。剑气纵横,将遮蔽在天穹中的云尽数穿碎搅散。已然西坠的弦月就这般被逼出来,光芒惨淡得近乎于凄;东面,还未梳妆得当的朝阳亦被迫现身,露出虚虚的一个帽,散发着浅浅明光。却也是日升月落时分了。晏无书从极高之处降落,日月光辉在甩在身后,玄衣翻飞如鸟翼,银发飘旋流转。“红焰帝幢王佛。”晏无书道出这一尊称,语气淡漠平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打得很自信。”继而话锋一转,流露出嘲讽:“如此自信,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没人能够伤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