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影犹豫了良久,才道:“少主,大哥他……他那样做,是……有苦衷的吧?”
“有什么苦衷?反正他不向着我,就是他不对!”天宁噘起了嘴巴,气鼓鼓的样子,贺兰影无言以对,天宁这样子,还真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啊!
突然他心里一动,天宁从来没有这样过,他这是……那个赌气的小孩,难道……
他忽然明白了一些,尴尬叫了一声:“少主!”
“有的时候,对你不好的人不一定是要害你。”天宁温和地道,贺兰影听在耳中,却像针扎一样,刺痛难忍——燕重生对自己不好,并不是要害自己?
不!怎么可能!?他……贺兰影心中两种念头在激烈地纷争,头痛欲裂,大叫一声,猛地冲出了门去。
山谷中繁花似锦,草木葱龙,明媚的阳光下,万物生机勃勃,贺兰影靠坐在一株柳树下面,望着微波粼粼的小湖怔怔出神,和风拂过,柔软的柳枝轻轻划过他的脸颊,一只蜻蜓飞过来,停在他的头发上,他也一动不动。
心里被复杂的情绪填得满满的,他哪还顾得上理会身外之事?远处的小径上有人走过,隐约的话语飘进他的耳朵。
“叶迦大师还是顾不上吃饭吶?他老人家对毒药可真是入迷。”
“可不是,一遇到难解的毒,简直废寝忘食的,天水米不进也是常事。”
“呵呵,跟咱们师父还真有的一比。”
“两个医狂。”
微弱的谈话声已经远去,贺兰影的心骤然狂跳起来,毒?中了毒的人?叶迦大师在忙着为人解毒?那个人,会是谁?
叶迦大师是薛飞的朋友,常来谷中走动,贺兰影曾见过那个慈祥的老人几面,知他好医成痴,尤爱研究毒物,什么样的剧毒到了他手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被解除,能令他费尽心机的毒,应该是极其难解的天下奇毒了。
那这个中毒的人……贺兰影猛地跳了起来,风一样掠过草地,循着刚才两人走过的路追踪过去。
一间清雅的竹室里,陈设极其简单,靠东的竹塌上,躺着一个人,身材魁梧,脸色却白中透青,昏迷不醒。
贺兰影从敞开的门中一眼看到床上的人,顿时如遭雷击,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地上,半步移动不得,心中热血如沸,目光如刀似剑,狠狠地盯着那人,一眨都不眨。
叶迦大师从外面过来,奇怪地望着姿势僵硬的贺兰影,问道:“花无影,你怎么在这里?”
贺兰影一惊回头,见是叶迦大师:心头大喜,一时不敢说话,伸手拖住大师直拉到较远的地方去,叶迦大师莫名其妙地被他拉扯着走出了十几丈,才听他问道:“大师,燕……那个人怎么样了?”
“嗯,现在情况稳定住了,不过他中的是混毒,每一种毒物产生的变化非常多,不易解除,而且由于毒发的时间太长,毒素已经侵入内腑,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的。”
贺兰影心头一松,旋又抽紧,焦急地间道:“会好吧?”
“现在还不好说,他本身的体质很好,内力也极深厚,若非如此,毒性这么猛烈地发作,早已性命不保了。不过正因为他一味用内力压制毒性,现在毒性反噬起来,可也难缠得紧。”叶迦大师说着说着,又陷入了沉思之中,仰起了头,细细考虑应当如何解毒调理,想啊想啊,直想了好半天,才又想起贺兰影来,转头四顾,却早不见了他的踪影。
“真是个毛躁的小家伙啊。”叶迦大师慈爱地摇了摇头,微笑起来,缓步踱回自己的静室,再去看那个中毒的人。自从薛飞把这个人带回来交给他,他便如获至宝,日以继夜地在他身上钻研用药,实在是乐趣无穷。
“骗子!竟然骗我!”贺兰影躲在远远的大树上,一边透过茂密的枝叶偷看竹屋内的情形,一边在心里暗暗地埋怨大哥,忽然又发现薛乘龙并不算骗他——人家只是说“他不在我这里,我也没有派人去帮他。”这话完全没有错误——看样子是薛飞去把燕重生带了回来,当然不是薛乘龙派去的。
贺兰影知道名医与解毒高手遇到难解之毒,便像武学高手遇到旷世的武功一样见猎心喜,定会想方设法去研究明白,薛飞既然解了自己的毒,又见他跑来讨相同的解药,就知道他是作什么用了,而燕重生中毒的时间比贺兰影久,发作得一定也比贺兰影猛烈,这样的毒解起来肯定更有意思,所以就暗中跟了他去,把燕重生带走了。
一想到自己的丑恶行径可能都被薛飞瞧在眼里,贺兰影脸上一阵火烫,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个,心里只是在欢喜叫嚣:“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燕重生还活着,这对贺兰影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他暂时忘却了满腹的愤怒纠缠,一心关注着燕重生的现状,只要他不死,一切都可以继续。
继续恨他?还是原谅他?这些他都顾不上深思,只是满足于燕重生还活着的消息。现在的他,就像失而复得了一件珍宝,满心都是快乐,贪婪地注视着燕重生苍白的容颜,舍不得离开。
转眼已经过去三天了,贺兰影向大哥请了假,专心致志地潜伏在叶迦大师的屋外监视燕重生,可他竟然一直都没有醒来。
“他不会就这样睡死过去了吧?”贺兰影担心地想,眼睛盯得都酸痛了,不得不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像有个马蜂窝一样乱哄哄的,恨不得冲进去狠狠给他两拳,把他打醒过来。
“你倒是醒醒啊!怕我找你报仇,就这样逃避么?呸!懦夫!”贺兰影紧紧捏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敲打老树,片片的叶子震颤着掉落下去,忽然下面有人叫道:“老十,你干嘛拆我家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