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抢,燕重生缩手避过,按住贺兰影,又把牌子给他系在颈中,贺兰影又羞又气,破口大骂,燕重生待他骂了一会儿,闲闲地道:“还有九次,嗯,除去今天这一次,还有八次。”伸手取掉了一颗星,笑道:“到时你就无债一身轻了。”
贺兰影气得哆嗦,满心的愤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咬断他的咽喉。
“怎么?”燕重生故作惊讶地道:“难道你想快点还清?要不今天再做一次?”
贺兰影急忙翻身倒下装睡,不敢再挑衅,燕重生惋惜地道:“真的不想早点还清么?我可还很有精力呢。”
贺兰影紧紧咬住牙齿,直到两腮酸痛,体力透支得厉害,竟沉沉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次日贺兰影没有再坐大车,骑上了自己的大青马,大青马好久没看到他,亲热地用头在他胸前磨蹭,贺兰影鼻中一酸,心想:畜生可比人善良多了!
飞身上马,也不看周围人的眼光,直向远处奔驰而去,直跑到尽兴,一人一马都通身大汗,才兴高采烈地折返回来,却发现叶伦那瘦长的身影若即若离地跟在自己后面。
贺兰影脑中念头一闪,恍然大悟:原来叶伦是怕他跑了!
呸!贺兰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拨马回头就想骂他,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望着叶伦那苍白的脸色,突然很可怜他,他也不过是一个受人操控的棋子罢了,左右不讨好、里外不是人,骂他又有什么用?
燕重生的话竟又回响在耳边:“说到底,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是啊,许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啊。
贺兰影沉着脸,拨马向队伍追去,心里大骂自己刚才怎么忘了真的纵马逃走?随即又想到这办法不太可行,眼前这数千精兵,都对燕重生唯命是从,就算自己敢逃走,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
怎么办呢?他放慢速度,信马由缰,心里在转着主意。
◇◆◇
刀光霍霍,两条人影在偌大的演武厅内往来如风,斗得难解难分,突然双刀猛烈交格在一起,发出一声大响,火花四溅,两个人恶狠狠地互相瞪视着,似乎都欲把对方吃下肚去。
贺兰影飞起一脚,燕重生沉肘猛推,两人两刀再度分开,旋即又斗在一处,双刀时而频频互击,声如惊雷;时而翻飞游走,疾若冷电,两条人影纵跃如飞,令人眼花缭乱。
贺兰影越斗越勇,于两人错身之际突然袭击,燕重生猛然一个铁板桥,上身几乎平平折了过去,却不料贺兰影变招极快,刀尖下挫,又袭向他面门,燕重生足下发力,轻飘飘后移了三尺,双足交替飞起,贺兰影的刀身和手腕接连中击,钢刀猛地反扑回来,多亏他臂力颇强,仅后退了一步,膀上较劲,已经稳住身形,骄傲地挑眉望向燕重生。
“不错,又有进步。”燕重生神色不变,左侧眉头却有一丝血痕缓缓流下,原来贺兰影那一刀,毕竟还是挑伤了他的眉梢。
贺兰影见他负伤,心头狂喜,脸上却神色不动,冷冷地道:“比你还差得远!”
“很好,居然沉得住气了。”燕重生脸上绽开一丝微笑,贺兰影得他称赞,脸上泛起兴奋的光彩,愈发显得丰神如玉,燕重生微有恍惚,随即定住心神,道:“你的刀术已经过关,从明天开始改练剑。”
贺兰影怔了一下,没有说话,放下刀转身出门,自去洗浴更衣。
来到边关已经三个多月了,贺兰影每日的生活极其简单,却又非常充实,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功舞刀,燕重生不再逼他“还债”,却日日带他练功。
贺兰影从五岁开始习练内功,虽然并不勤快,毕竟筑基牢固,此时有明师指点提携,进境极快,只是他行功之时突然发现自己所练的内功与燕重生极易融合,燕重生令他盘膝而坐,自己坐在后面,一手按他后心灵台穴,一手抚住胸前膻中穴,便如将他搂在怀里一般,雄浑的内力带动他体内真气,缓缓地周流往返,通行周天,贺兰影几乎不用自己费力,便受益匪浅。
百日之后,他内力已有小成,丹田中热哄哄的,如有一只小耗子钻来钻去,运气通行小周天时,如有热水循经而过,浑身舒坦。内功既有基础,外功自然受益,许多原来做不到的招式,轻轻松松地就做到了,令他喜形于色,日日潜心于武学之中,不觉时间之过,从前困扰他的那些烦恼,都暂时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待他功力进展到一定阶段,燕重生不再亲自带他行功,命他自己运行内息,有了先期的基础,便如水到渠成一般,进境顺利,而贺兰影心头的疑惑,却日甚一日,终于忍不住问燕重生:“你怎么对我的内力如此熟悉?”
燕重生注目看他,道:“我还以为你永远想不起来。”
贺兰影奇道:“怎么?”
“你五岁开始筑基,是跟谁学的?”
贺兰影记得那是在父亲的安排下,跟一个黑衣蒙面人学的,当时五岁的小孩子好奇心盛,那个人又是极有趣的,会高来高走,飞檐走壁,令他大感兴味,所以学得非常上心,连平素的骄傲横蛮都收敛起来了,一心一意地跟着练功。
不过那个人很奇怪,从不说话,每隔三天的子夜来到他院中带他练功,有时将画有内功练法的图画交给他看,画得既明白又有趣,有的配有文字,亦是极浅白的,贺兰影天赋聪颖,三岁就会背上百首诗词,五岁时已经粗通文字,因此学得并不费力,若还有不懂的地方,他开口询问,那人就写字说明,然后带他一起练功,有时内功,有时外功,并经常点按他全身穴道,为他通经活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