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谦大嘴一张正想招呼,却见莲儿冲着他连连摆手,示意他不要叫喊,正在奇怪,楼上屋中传来一阵大响,似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莲儿脸色惨淡,急忙关上窗子。
“咦,怎么了?”周谦抓抓头,不明所以,正想进楼,晚晴开门出来,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拿着手帕,似是刚擦了泪来。
“晚晴姐姐,这是怎么啦?”周谦问道。
晚晴叹了口气,轻声道:“没什么,小姐在发脾气。”伴随着她这句话,楼上又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莲儿的惊呼和哭泣,周谦一惊,正想上楼去看,晚晴却拦住了他。
“究竟是怎么回事,吟霜她怎么了?”周谦着急地问,晚晴欲言又止,楼上却再度传出击打声,莲儿哭叫着:“小姐饶了我吧,莲儿再也不敢了。”竟似是吟霜在责打于她。
周谦怔住了,他印象里吟霜从来都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似乎泰山崩于面前也毫不在意,没想到她也会失态乱摔东西,竟然还责打下人。
又是一声摔东西的大响,莲儿的哭声突然拔高,周谦忍不住了,晃过晚晴,两个起落已蹿上楼梯,呼的一声落在吟霜面前,吓了她一跳。
一见之下,周谦吃了一惊,觉得她变了很多,其实吟霜的外表并没有变化,只是神情激动,那种尖锐的怨愤毫不掩饰,连周谦都看得出来。
“你……”周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莲儿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头发散乱,肩膀上有好几条被抽打出的痕迹,衫子都被抽破了,可见吟霜下手之重,他的怒气也上来了,问道:“出了什么事?”
吟霜冷冷地道:“这是我的家事,你走开!”
周谦一怔,气往上撞,怒道:“什么你的家事!家事能这样随便打人么?”
“她是我的丫环,我管教她理所当然!”吟霜口气倨傲,周谦怒道:“丫环也是人,管教她就能随便打么?你看看,她肩膀都被你打肿了!”
吟霜脸色一暗,怒道:“我看什么?我是瞎子!”
周谦语塞,心中不免对她怜惜,然而看到莲儿悲惨的样子,怒气又往上涌,冷冷地道:“瞎子就能随便打人么?她服侍你这么久,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自己生气,拿身边人乱撒什么火!”
吟霜大怒,她本就爱迁怒于人,刚因病失明的时候便常常打人出气,这几年经过晚晴的熏陶,脾气已经好得多了,只是这次受了很重的刺激,性情再度暴燥起来,听周谦敢这样顶撞她,哪里忍耐得住,她手里本拿着一柄尺子,夹头夹脑就往周谦打来,周谦却不是莲儿,怎肯老老实实让她打,只一抬手,吟霜的尺子就“嗖”的一声穿窗而出了。
吟霜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顺手往桌上一摸,不管摸到什么,拿起来便向周谦的方向丢去,周谦手一抬,将丢过来的茶壶稳稳接住,笑道:“你这暗器功夫,可差得很了。”
吟霜气得脸色雪白,胡乱在桌上摸索,想再找东西砸他,摸来摸去却什么都没有,刚才都被她扔完了。她越发恼怒,转身往旁边寻去,脚边却碰到椅子,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倒。
周谦本可出手扶她,却恼她乱打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及时出手,待见她真的摔倒了,又后悔起来,忙过去扶她,吟霜却是大怒,抬手给他一记耳光,两人相距既近,她又不会武功,周谦对她毫无防范,竟然被被打了个正着,一声脆响过后,屋中几人都愣住了。
周谦松开手,后退一步,抚着被打的脸盯着吟霜,吟霜坐在地上,心中略有悔意,却傲慢地不肯低头,莲儿吓得不敢哭,一下一下地哽咽着,晚晴叹了口气,走过去扶起吟霜,转头对周谦道:“周公子,实在抱歉得紧,吟霜她这几天脾气不好,还请您担待着些儿。”
吟霜道:“快赶他走,哼,随随便便就乱闯别人家,非奸即盗!”
周谦冷笑一声,探臂一抓,吟霜和晚晴齐声惊呼,莲儿只觉眼前一花,“呯”的一声巨响之后,一扇窗子不知去向,屋中豁然开朗,已失去了周谦和吟霜的身影。
“小姐!”莲儿爬起来扑到窗边,只见东边院墙上人影一闪,远远地传来吟霜一声惊叫,接下来就万簌俱寂了。
“晚晴姐?!”莲儿回过头来颤抖着叫,晚晴慌乱地眺望着周谦离去的方向,强自镇定着道:“没事,周公子不会伤害小姐的。”话虽如此说,她心中亦是“咚咚”地乱跳个不停,情不自禁地念着:“观世音菩萨保佑!”一声一声,也不知念了几千遍。
无助
风在耳边呼呼地刮过,吟霜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初春的天气还很凉,但她发抖并不全是因为这个,而是心中害怕。
“放我下来!放开我!你这个恶人!”她用力挥拳去捶打那个把她扛在肩上的人,怎耐双方体力差距实在太大,任她打痛了手,他也还是不痛不痒。
突然吟霜的身体悬空,她惊叫一声,屁股着地被扔在了草地上,刚刚泛青的草皮很软,并没有摔伤她,只是被吓了一大跳。
吟霜茫然地伸手四处摸索,身边只有冰冷的草地,突然离开了她一直熟悉的环境,坐在这不知名的野地里,她是真的害怕了,脸色雪白,神情却依然骄傲,不肯有丝毫示弱。
周谦冷冷地望着她,半晌才道:“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打人?”
吟霜心中恼怒,又不敢顶撞他,垂头不语,在这无依无恃的陌生之处,她总算还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